淡竹(二)(2)
她凝视他双眼,“求你替我杀了那个负心人。”
焦蹈一时恍惚,差点脱口而出答应她,幸而及时反应过来:差点就着了她的道了,女子愈漂亮愈是会骗人,但转念一想是他自己意志不坚定,怎可怪她呢?他呼出一口气,却是不敢再看她眼睛,“可那是你爹啊!”
“我从来不承认他是我爹,”她怒火中烧,气的咳嗽不止,竟咳出一口血来,身体前倾欲倒,他急急扶住她。
她紧揪着他手,无助的痴望着他,弱弱道:“焦郎,还求你答应我,”说罢,她便昏迷过去。
他抱她回到竹苑小屋,唤来婆婆,他望着床榻上的娇弱人儿,久久无言。那冰凉掌心,无助眼神,那一声温柔焦郎,他心中已方寸大乱。离开小屋,他望着黄昏,残阳似血,三只大雁呈‘人’形于落霞之中悠悠掠过。
这一晚他彻夜未眠。翌日清晨,天刚泛白,他进了竹苑,见她披着白袍望着那满院淡竹,闻其咳嗽声,他快步走到她跟前,“和姑娘,你身患重疾,还是回屋休憩吧。”
她转过轮椅看着他,“我唤你为焦郎,你就唤我惜竹吧。”
他有些慌乱,“是,和姑……惜竹姑娘。”
她噗哧笑出了声,娇嗔而语:“是惜竹,不是惜竹姑娘。”
那一抹风情,焦蹈只觉目眩神迷,点头轻唤一声:“惜竹。”
她低头轻允,满面含羞。
两人立于竹前,不言一语,只静听风声。
……
“我带你去看外面的天地吧!”他问。
她未作回应,只凝视着他的眼睛。
“我开玩笑的,”他摸摸后脑勺,笑的漫不经心,“我说的可不是那个意思,给我三天时间,你就明白了。”
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可他早已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他把自己一个人关在竹屋里,像一个永远不知道精疲力尽的顽童,花了三天三夜造了一架巨大的竹鸢,他兴奋地冲到她跟前,抓住她的手,“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
他将彼此用柔顺的绢布系在一起,一同趴在竹鸢里,从屋顶跃下。山庄背后是一个山谷,因为是这片地域的通风口的缘故,总是有风。
竹鸢乘着风愈飞愈高,可一根长度有限的麻绳将他们牢牢地钉在山庄最结实的一块木桩下,上面还压了一块巨石。她害怕的闭上眼睛,紧紧抓住他的手,如同人潮拥挤时,寸步不离揪着娘亲裙摆的幼童。
当竹苑平稳下来,她连忙把手从他的手臂上拿下来,瞪大了眼睛,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他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将徘徊于嘴唇间的关心话语生生咽了回去,偏执的她对于他人的关心是渴望又畏惧的,故作轻松,是为了掩饰内心的脆弱,可她到底还只是未经人事的少女,说是十八岁,其实连外面十三岁的少女也不如,不过也就只有此时方能看到她隐藏的真实的一面。下去之后,她会是一位不食人间烟火、不近人情的仙女,这还真是个笑话——不可以飞升的仙女。
看着眼前有些人气的仙女,他莫名觉得欣慰,竹苑在山庄上空盘旋,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庄中的主要园路凑成了一个词语——百年好合,或许这就是老妪口中的‘三’吧,只是此‘合’非彼‘和’,联想到她的爹娘,或许一开始就注定是错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