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对威尔斯说,时光机救不了中国人 | 科幻春晚(2)
纬甫的面容颇有些改变,头上也添了几根白发,但也一见便认识。我们相见欢喜,寒暄了几句,他问我刚才那老妪是谁,我告诉他,是祥林嫂。
纬甫一度露出困惑的表情:“祥林嫂?祥林……啊,我记起来了,我小时候来鲁镇做客,她在你四叔家里做女工,手脚勤快得像个男人,对我们也很热情。那次镇上几个大孩子欺负我,祥林嫂路过见到,拿起扁担把他们赶跑,还帮我洗了衣服。可惜后来再来鲁镇,说她已经嫁人走了。”
我叹息说:“哪里是嫁人呢?是她婆婆忽然找人绑了她回去,又卖到深山里,嫁给一家姓贺的。”
“对的,记得你也提过。说她当时寻死觅活,绝不肯嫁,但后来倒也还好,丈夫能干,她生了孩子,人也白胖了,再以后我去了英国,就不知晓近况了……但算起来也就四十出头,怎么老成那个样子?”
“一言难尽……”我回想着说,“没几年,她丈夫得了伤寒,吃了一碗冷饭死了;她儿子更惨,被一头狼叼去,发现的时候肚子都被狼掏空了……她无家可归,回到四叔家里,手脚便没有以前灵活,记性也坏了许多。还逢人絮叨孩子的事,最初女人们还为她掉几滴眼泪,后来也便麻木,只觉得她神神叨叨。四叔四婶也觉得她克死两个丈夫不吉利,不让她碰祭祀用品,几年前还把她赶出去了,如今更是沦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丐妇。”
“哎,说来我在街头似乎也遇到过她一两次,只是认不出来,实在不该。”纬甫叹息几声,又问我:“说到这个,你还记得孔乙己么?听说他断了腿以后也变得如乞丐一般。咸亨酒店的老板跟我说,他早不见了,还欠了店里十九个钱。”
“我也多年未见,大约他的确死了……”我说,觉得话题过于沉重,便转过了话头说,“别尽说乡人的事了,还没说你近况如何?听说你去那牛津还是康桥的大学堂里拿了洋博士……”
我一边说着,一边在他房里踱步,这应该是他租赁的屋子,只里外两间。外间是书房,架子上放着好些英文书,大抵都是格致的书籍,内容似懂非懂,有一部开本很大的德文书十分醒目,标题长长的看不懂,作者叫什么阿伯特艾因斯坦,近来倒是有所耳闻,听说全世界能懂他的学问的不超过十个人。我好奇地打开翻了翻,自然是看不懂的,但页边上密密麻麻是纬甫写的中西文批注,不由肃然起敬。
纬甫却说:“一言难尽,我在伦敦是听了几门功课,博士也读过,但是出了变故,没有读下去……”
我见他似有难言之隐,也不便问,说:“学到了真本事就好,你这样好的学问,应该到北京上海的大学里高就,推动中国的科学进步,怎反到这小镇上闲住呢?”一边说,一边看到书架上有一部War of the Worlds,记得是英伦文豪H.G.Wells所著的科学小说,便取下来随手翻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