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醺(2)

他们也长大了。
酒馆门口的铃铛，随着桃矢推门而入轻快地应声。室内缓和的音乐仍在播放，随同鹅黄色的灯光盈然流淌着。恍惚间，仿佛刚才的喧闹仍然余音绕梁。
虽说桃矢不喜吵闹，却在这熙攘人群中找到了些许的慰藉。宾客一散，便只剩下空荡的屋子，墙壁仿佛无限延伸开去，望不到尽头。
桃矢一瞬觉得，世界就剩下他一个人了，空荡荡的落寞。
他无声一叹，缓步走到吧台边，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浅黄透明的酒液倾泻进玻璃杯，在杯底杯壁间欢快地跳着舞步，翻涌出一片微型海洋。水面荡漾开一层又一层的涟漪，将他的面庞倒映在水中，又缓缓打散开了，仿佛要将满屋的酒香与暖光卷进一杯威士忌中。
酒气给桃矢的眼角镀上一层细细的红，被灯光一层层渲染开来。他捻着杯一口饮掉大半，轻摇着仅仅剩个杯底的酒液转身。
墙角边，有个睡着的人影。
银白的短发服帖地顺在少年耳后，银边的眼镜架在他鼻梁上，细长的睫毛垂落，鼻尖略微翕动着，呼吸轻快而有频率。
桃矢一皱眉，转手将酒杯放在吧台上，弯下腰单膝跪在那少年面前。“阿雪？阿雪醒醒？”
雪兔被这轻微的摇晃唤醒过来，带着几分倦意睁开眼，眼眸里还沾染着几分迷茫的水汽。“桃矢…？已经结束了吗…？”他扶了扶眼镜，撑着墙壁想要站起来。
桃矢一把按住人，凑近他颈窝浅嗅，浓重的酒气漫开，他眉头锁的更紧了些。“你喝了多少？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雪兔尬笑着挠挠头：“也没多少吧…毕竟是桃矢的生日派对…”
“足够了。”桃矢忽然出声打断，站起身拉住人手让那少年站好。“生日派对什么的…不需要。”
“桃…矢……我给你添麻烦了吗…？”
桃矢一顿，视线停留在他清灰色的瞳孔上。那纯澈的眼瞳，印刻着这小小一方酒馆，水纹珍簟，涟漪四起。“…没有。你早些回家吧，我送送你？”
雪兔环顾了下筵席散去后略显狼狈的酒馆，摇了摇头。“明天你的班我来替吧，让寿星劳动…”
“不用。”桃矢语速极快地应了一句，转身开始排酒馆内散乱的椅子。“那…这…我来帮你。”雪兔见状，连忙拿起扫帚帮人清扫地面。
桃矢回头看了他一眼，少年背着光，光影朦胧了他的侧颜，但能看得出棱角分明的颌骨。眼角略垂，脸上因为酒气的缘故还泛着红。
…啧。
“桃矢…”
桃矢刚刚收回视线，便听见身后人喊自己的名讳。他略有讶异地回头，正巧赶上少年耳根越发红软的过程。雪兔低着脑袋，目光闪躲着似乎不敢看桃矢。
“我可以…留到十二点以后吗？我想…陪桃矢过完这个生日…还……”雪兔轻声咳了下，越发含糊不清的语句轻飘飘地散在空气中。
气氛软和地恰好。
“想跟你说件事…”
桃矢顿时愣了一下，看雪兔的神色，他多少能猜出什么。只是他有些惊讶，会是雪兔来主动戳穿二人之间不可言说的窗户纸。
明明多年之前，早就心知肚明了，追求仪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