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璧】岁岁如今(中)(3)
背上的鞭痕、胸前的钉伤,是遇见他前就有了的,因为时间久远,只剩下灰白的瘢痕;肋下的刀伤新长出了粉色的嫩肉,是上月攻下京城时伤的;右肩深褐色的圆形疤痕,是去年替他挡箭时留下的;锁骨下那片狰狞的旧疤,从后背一直贯穿到前胸,是傅红雪闯入敌阵取敌将首级时,不慎被身后的长枪扎了个对穿。
那次伤得凶险,大夫拔枪时手抖个不停,怕傅红雪一口气没上来,人就没了。连城璧在旁边将傅红雪的手死死地握着,眼里红得快滴下血来。
他从不信神佛,那日却将能祈求的漫天神佛求了个遍。
后来傅红雪昏迷不醒,连城璧就衣不解带地守在床边,每日同傅红雪说话。
傅红雪醒的那日,门外候着的人恰好去端药了,连城璧着急忙慌地想出去叫大夫,刚站起来又顿住。
他看不见的时候,傅红雪会不会又睡了过去?
连城璧最后只能不知所措地杵在原地:“我去叫大夫,红雪你等我……等我好不好?”
连城璧纵使是落入叛军的埋伏仍能不改其色,几时有过这么慌张的时候?
傅红雪想握住惊慌失措的爱人的手,胳膊上却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只能翕动着嘴唇叫起爱人的名字。
连城璧眼中一热,抓起傅红雪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贴上自己的脸颊:“红雪,我在,我在……”
那之后一阵,哪怕医者诊后说傅红雪已无大碍,连城璧始终不肯离开他的床前。
膳食坐在床边吃,喂傅红雪一口,自己再吃一口;积压的公务带到床旁处理,怕傅红雪养伤太闷,时不时给他念上一小段;累了就攀上床,在傅红雪身侧隔着一小段距离躺下来小憩,近了怕压到他的伤口,远了又觉得不安。
连城璧闭上眼,感觉到傅红雪动了动,温热柔软的触感落在他的脸上。
半月来积压在连城璧胸中的惊慌不安,被傅红雪突然的亲吻点燃,急迫地需要一个发泄的途径。傅红雪身上有伤,连城璧便不让他出力,从头到尾一个人在动作,直到傅红雪忍得够呛,才将人压了下来。
傅红雪抚着连城璧的后背,徐徐吻过爱人滚烫的耳廓,声音轻柔得几不可闻:“城璧……别怕。”
连城璧意乱神迷间,攥住傅红雪肩头垂坠下来的殷红发带,溢出一声低低的呜咽。
我不怕……
只要傅红雪活着,连城璧什么都不怕。
08
新皇登基,肃清叛贼,减免赋税,封赏股肱之臣。傅红雪忠肝义胆,舍命护君,挽狂澜于既倒,扶社稷之将倾,授食邑千户,领禁军统领一职,特许其佩刀进殿。
连城璧挑了块风水宝地给傅红雪修建府邸,从屋宅设计到庭院景观,一律亲自过目,傅红雪不在乎这些,劝他不必花这么多心力,连城璧笑说:“红雪,我想给你一个家。”
和这被冰冷宫墙禁锢住的地方不同,只属于连城璧和傅红雪的,两个人的家。
他以府邸在修建为由软磨硬泡地让傅红雪宿在宫内,好在禁军统领身负守卫要职,留在宫里倒也无甚可指摘。
殿内服侍的人都是从府里带过来的旧人,傅红雪来时会自觉地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