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与制作人】【一苇渡江】第三章:静女(上)
三·静女(上)大苑国和沧澜国这两匹暗斗不止的疯狗终于还是撕破了脸。
先是大苑国一爪子挥向沧澜国。这一爪子下去,三座城池给刨没了——于是沧澜国边塞告急。
一向文文弱弱的沧澜国这下也急红了眼。
他们开始东奔西走,招兵买马,誓雪前耻。
一场旷日持久的战役正在暗暗蓄力中,只等引爆那一天的到来。
对于这场混战,纵使两国高阶人士有一千个同意,两国老百姓却有一千零一个不同意。
战争嘛,自古以来便是“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
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乃常事,绝不会博得在位者一刻皱眉的工夫。
又或是“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
赢了,在位者好大喜功;输了,谁去可怜那青海头荒草底下堆堆白骨?
因而,无论战争初期是多么让人热血澎湃,而到了后期,附丽于这张丑陋面具之下的,已是一幕幕“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的画面,再无新鲜的血脉供它苟延残喘。
然而,这个道理惟有等他们痛过才会刻骨铭心。
此时,在柳河村的街头茶水铺还看不到人们有这番觉悟。慌乱,惟有慌乱是清晰而真实存在的。
兵爷手提六尺三叉戟,目似铜铃,声盖洪钟,张口便骂:征兵哩!征兵哩!还不时补敲几下手里的铜锣。
哐当!震得地上几棵烂白菜抖了三抖。
哐当!震得眼瞎耳聋的王老太缩回了破屋。
哐当!震得隔壁李寡妇关上了大门。
哐当!震得江一苇手边的茶杯晃当了几下,堪堪落地,碎了。
江一苇正要发作,一沓纷乱的马蹄声突突传来,尘土飞扬间,几个身穿枣红色官服的人走了出来,在她跟前站定,动了动那两瓣唇:
江安抚,君上有诏,命你速速觐见。即刻启程,不得有误。
江一苇刚才的那股怒气戛得一声截在喉咙里,无奈军哥哥一个眼刀飞来,她立马认怂。
——是,微臣遵命。
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
江一苇自认既不是一位安于闺阁的大家闺秀,也不是一位名满天下的名媛淑女。
她不是“静女”,从小便不是。
靠在马车冷硬的车厢内,马蹄声哒哒向前送去,枕着这串没有规律的音符,她迷迷糊糊地想道。
掌心一阵凉意袭来,她抬手,看见透过草帘筛下的淡金色阳光,那枚白玉簪最锐利的尖端射出灼灼而迷离的光彩。
霎时间,往事的前轮突然嘎吱作响,将她再度送回了那遥远,遥远又渺然的过去。
……
渭水河畔,杨柳依依,听,风中有人在低吟——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她沿着浅浅的河堤走过一排排碧瓦朱檐,岸边柔嫩的新枝轻轻擦过她的脚踝,她似乎已经流连了许久,但还是没有到达她一心向往的地方;直到某处,她终于停下了莲步,默然伫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