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戈

【A】
很久很久以前，我和他坐在老师的前面，他总是不安分的挪腾着椅子，想更舒服的坐在椅子上。
我的师兄，马刺。
老师就一直看着他，等他不动了，才开始说话：“问你们一个问题。”
老师往后仰，闭上了一只眼睛，慵懒的接着说道：“一只幼虎受了重伤，躺在山脚，你救吗？”
他开口回答：“不救。”
“怎？”
“养虎为患，日后不说置我于死地，也许会伤我个一星半毫。”
他就是这样，但凡有一星半点不利于他，哪怕只是可能，他也不会去做。
师傅点点头，示意听到了他的答覆，然后转头向我。
我说：“救，万物苍生，救一性命必有福报。”
老师点点头。
老师的卧室有一副油画，上面画着一个人抱着一把枪，一张惺惺相惜的表情。
老师说那是以前的旧画，那时候的人在战场上把枪当做自己的兄弟。
我觉得自己是那个人，而马刺，我的兄弟，就是那把枪。
我会想一想，我持着的枪指着的人究竟该不该杀，而马刺，那把枪，开口就一定要有人受伤。
【B】
这是拥有全新生活制度的新世界，每个人按照分配额工作，按照分配额用餐，按照分配额娱乐，一切都是分配好的，不需要去担心明天。
旧的宪法已不试用于新世界，新世纪的主人们想出了一种新的司法系统。
“持戈者”
持戈者们来决定给犯罪者的惩戒，从鞭鞑到斩首，程度由他们来衡量，没有明确的标准，全凭“感觉”。
新世界所有的黑暗都聚焦在他们身上，他们是最脏的侩子手。
被冠上这个名字以后，就再也不能回头，或者说，从成为持戈者的那天起，他们的过往就被自己所持的戈斩断了。
他们历代传承，每个持戈者都要找到自己的继承者，师傅也是这样的，据他说，是在我与马刺之间选不定谁来当他的继承者了，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犹豫，后来，他不犹豫了，让我们一起，两个都是他的继承人。
我们成了持戈者上的首例，唯一一对一起执法的持戈者。
我们一直在一个问题上有争执，其实这个问题也是所有持戈者的心病。
杀人者怎么判处？
马刺坚持以命尝命，杀人者必须死。
我则坚持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我们每次碰到判处杀人者都争得面红耳赤，最后只能请老师出面判处。
老师说这样不行，让我们想出办法解决。
我想了个办法——一次按我的来，一次按马刺的来，看看对社会的影响。
他同意了，我们就开始了这次需要用生命来证实的辩论。
【C】
一个少年被领进我们的屋子，马刺跟以前一样，点起一根烟放在手里夹着，我们开始审判。
桌子变成了暗红色，这意味着面前的少年是个杀人者。
我问那少年：“说吧，具体过程。”
“没什么可说的，看他烦，把他杀了。”
马刺皱起了眉头，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烟灰落在暗红色的桌子上，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