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SN/EM】谁来原谅年少的你（一发完）(8)

晚间Mark忽而向外一瞥，看见有雪开始下了，打着旋儿、圣洁地潜入夜色。
冬天到了。
屋子里仍然温暖如春，然而四季始终不会真的停步。
一个人所拥有的时间也无法停止流逝。
某个早晨Mark没能正常地起床，大约还是被自己血液的温度烫醒的，迷迷糊糊间感觉四肢失去了力气，头很疼，像是间歇性地被人拿小锤击打，意识像被煅成碎片，尖锐的棱角不断划伤他。
“嘟嘟”的敲门声响了起来，应该是护工。
Mark抓着头发在被子里缩成一团，有点悲哀地想：一会儿必须得告诉她三天打一次吊针已经不行了。
他听见“咔哒”的开锁声。
眼前好像出现了一道白光，不知道是不是远山间的晨曦炸开了。
他失去了意识。
事实证明，Mark还是得感谢他的朋友们，费尽心力为他搭建了一个安全的舒适区，屋子里配备了齐全的医疗设备，而住的很近的私人医生及时救了他的命。
然而这个冬天他还是会过的很艰难，这点没人能帮他。
他的房间基本上已经变成了病房，床边各式各样的医疗仪器会在他睡着的时候监控他的身体，毫无遗漏地测量他每一次呼吸每一声心跳，然后绘成各种曲线和表格，交到医生手中，用以度量他生命的长度。
白天大多数时候也要打吊针，还要吃各种各样的药，他几乎是有些木然地照做。
感知着疼痛在他身体里流动，渐渐随着药物的摄入平复，然后再次汹涌，日复一日进行着痛苦而无望的循环。
Dustin来陪他聊天的时候，会嘱咐他要保持好心态，还开玩笑地说如果现在开始学习这种病症，以他们的聪明才智，说不定真能找到治疗方法。
说完自己却先红了眼眶，悄悄转过一边去抹眼睛。
而Mark难得近乎温柔地微笑着，摸了摸脚边Beast的白毛，也沉默不语。
他们都已经过去了狂妄自大的少年时代，也发现了世界上很多事情都太过艰难，尽管他们都有了耀眼的人生业绩，但比起这个世界的残酷，仍是太过弱小。
Mark忽然想起十几年前，刚入学哈佛的他，连夜制作facemash时，看着窗户上的公式、眼里有光的他。
已经是太遥远的光景了啊。
Mark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窗户，是干净的、泛冷的、空白的。
但那两个公式兀地在心头显形了，他于是低下头去。
这天晚上Mark做梦了，很难形容是怎样的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回想起了哈佛生活，他又梦见了那个早已分道扬镳的人，他们在梦里默契地悠闲地走过校园落雪的路，走了很久很久很久，就算是在梦里，他也觉得此生就那么长了。
可惜路还是走完了。
那双漂亮温暖的棕色眼仁对他说：“祝你一切都好，再见了。”
接着是一个温热的吻贴上额头。
Mark突然被惊醒。
痉挛的手指还徒劳地想抓住什么，探出被子后在微凉的空气里安定了，突然肆虐的疼痛好像将他所有感官都撞开，他被心口一阵撕扯的疼彻底踢出梦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