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魏]生活启示录·初恋(3)

一个深腐的素养让我没有办法单纯看待小叔叔和老白总。
我想起那天小叔叔去我公司时，从电话里传出来那声气急败坏的“魏大勋”，怪不得熟悉，原来是白boss啊。
晚上两家一起吃饭，之后我妈跟婶婶她们去了楼上打麻将，剩下我跟我爸还有小叔叔，喝了点儿酒，三个人脸一个比一个红，喝酒上脸这件事儿也是老魏家的特色了。
仨人喝酒了也都喜欢瞎逼逼，什么都说。
然后就说起了今天这事，我爸跟小叔叔都突然不再说话。
不说话的时候喜欢抠手，我这习惯跟小叔叔学的，他摊开手掌给我看，“贺，你看，起了一个泡。”
我赶紧去里屋找针，我爸喊我给他拿打火机，找半天，又回到饭桌的时候，听见我爸叹气说，“大勋，不值得。”
我都当没听见，烫了针给我小叔叔挑手上的泡。
有这些胆儿小，问他：“疼吗？”
“没事儿，你叔这手，糙。”
我很早就近视眼了，度数高，恍惚的时候看他的手，手型很好看，戴上眼镜又凑近看却天差地别。
冬天冷，我爸跟小叔叔都容易冻手，又红又肿，但我爸的手摸着还是有些嫩的，虽然我们家也过得紧吧，但我爸毕竟没怎么干过重活，可小叔叔不一样。
糙，真的糙。不只是手肿，有冻疮，手掌上一层茧，还干，手上掉皮，我给他挑了三个泡，如果是我早疼的嗷嗷叫，可是我小叔叔他说没事。
他说这才到哪儿，干活的时候，手干活干到肿，大拇指指甲盖儿能被肉给撑开，每天晚上回去了睡觉前就攥着拳头生生给压回去，痛还没散就已经累到睡过去，第二天醒来后，手缓过劲儿来了再接着干，那才是真疼，这俩泡还说疼那以后干什么活。
他是调笑的语气，可我心里却难受的不行。
他们喝多了，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大，我爸也忘了，我们家隔音一点儿也不好。
去找针的时候，他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听得很清楚。
小叔叔他这大半辈子都没惹过事，只有一次，本来应该在外地打工的他突然回了老家，只说在工地上跟人闹了矛盾，那地方是干不成了，他还小，家里人也没有说什么，正是农忙季节，想着收了玉米再找别的活。后来过了两天，我爸正在上班，接到爷爷的电话，让他马上回去。
我爸回去的时候家里围了一批人，院子里一堆穿西服的人面前站着一个少年，红着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小叔叔看，小叔叔那身校服边儿都洗破了，站我爷爷后面低着头抠手。
这事儿年代久，村里依稀的传言是小叔叔在外面交了一个有钱朋友，结果一声不吭回来后人家却找上门儿来，富家子弟这种倔脾气着实让村子里的人大开眼界，从这之后许多年，村里再也没有过那么多穿西装的人聚到一起，所以当时围观的人都忘不了。
但事实上那不仅是小叔叔的朋友，还是男朋友。
这事家里从不敢对外人说，太骇人听闻，而具体的过程更是不堪。
小叔叔外出打工的时候救了一个小少爷，小少爷找到了工地上大张旗鼓地说要报恩，我小叔叔性子软，并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可是却拗不过他，应了他的邀请吃了顿饭，又不好意思于是回请，一来二去成了朋友，朋友交着交着就变了味道，然后狗血地被小少爷的父母发现，利用关系开了小叔叔，还约他见面，怎么说的不知道，但是小叔叔狼狈地逃了回来，对，他是逃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