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旅者

“旅者？什么意思？”洛夜询问。
有沉闷的声响从这庞大的建筑中传出，震动传遍天际。
曼沙将目光定在远方的教堂，教堂的钟刻扔是永不停歇地循环着，“咔……咔……咔”指针一丝不苟地顿过暗金色钟盘的每一刻度。
像是在对末日的倒计时。
“开始了。”风中飘过鲜红的花瓣，曼沙合眼。低首，模样和姿势像是在默哀一场葬礼。
耳边不绝的机械声戛然而止。天边的云潮倏间海啸般隆起，直盖穹顶，天空几乎是在一瞬间被昏暗笼罩，整个天空荡开沉闷爆炸的声响，如雷暴，如龙鸣，还有飘渺的蝉鸣。
钟楼的铜钟在狂风的摇动下四下摇摆，钟声回荡在狂风猎猎的天空，合奏成一首末日狂欢曲。
空中的建筑却丝毫不受这狂风的影响，按照着自己的轨迹缓缓浮动。
洛夜惊恐地望着天空，厚实的积雨云，飘渺的蝉鸣，铮铮的钟声。这些场景与他记忆最深处的某些东西相互碰撞，破碎，拼接。
熟悉的感觉开始在洛夜的全身流窜。胸口的感觉像是在深海里坠落，压抑到无法呼吸。肾上腺素流入血液，心脏急速跳动。胃开始抽搐，好像有酸液池在沸腾。洛夜跪倒在地，呕吐，口腔填满粘稠的液体，从嘴角拖到地面。
雨，滂沱的雨穿过云城，袭向天堂。雨水划过灰暗的天空，拍在宏伟的建筑上，溅开冰凉的水花。天堂开始被雨水浸湿，那些看似坚不可摧的建筑中逐渐传出碎石剥落的声响。
这场雨似乎有着穿透一切的魔力，雨水侵蚀着这个世界，开始将建筑的肢体瓦解。那些建筑在雨水不断地侵蚀下，竟如沙堡般碎裂瓦解。底盘厚重的大理石开裂，簌簌地漏下碎石块。石块上的建筑表皮剥落，墙体爬开蛇一般裂纹，顶柱歪斜，整栋建筑开始倾斜，顶端十字架滑下血红的漆水，在犀利的闪电照耀下无比凄厉。
崩塌，碎裂，溶解……雨水将一切湮灭，原本无比宏伟的建筑已不复存在，它们被雨水融化为黑白的死海，在空中静默，然后又在狂风的拉扯下四下翻腾。
云潮退去，拨云见日。阳光钻过空中碎石的罅隙，在地面映上明明灭灭的光影。
曼沙睁眼，睫毛上沾着晶莹的雨水，倒映着这个已经残败不堪的天堂。
“这……这是什么？”落叶捂住抽搐的胃部，想要站起，双腿发软，倒下。
曼沙弯腰，伸出食指，抵在洛夜的唇。“这场宴会还没有结束，等会我就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洛夜抬头，光与影点缀在他的脸上，颜色从金黄缓缓化为暗红色。
天空的黑白死海开始晕开一抹抹红色。地面上的光斑扩大，海洋被红色啃食，蔓延开一个个巨大的空洞。整个天空在红色的映衬下，分外妖娆，阳光透过，洒下绯红的光。
黑白之海的空洞不断扩大，就像一张被火焰吞噬的纸，空中撒下红色的花瓣，如灰烬，闪烁着微弱的荧火。
洛夜的不适感渐渐消去，胃不再翻腾，脉搏也恢复了正常。他站起身，仰望天空。
天空一尘不染，零零散散的云片浮在空中，裂开浅纹，像一块碎透了的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