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良】郁（重置）(2)

每一朵都是雪花一般的净白。
他做了一个梦。
恍惚间他走进一片郁郁葱葱的林子里。
身边都是参天良木，
光线被层层叠叠的叶片挡住大半，
有零碎的光点透着缝隙洒进来，
大片的阴影衬着风声显得有些诡异。
他看到一只雪白无瑕的鸟冲着他飞来。
和他睡前见到的黑鸟样子有些相似，
却在喙尖多了一抹血色。
他伸出手去，指尖触及它的羽毛。
 一对羽翼扇动间，一声哀鸣爆开
那只白鸟凭空炸成一团纷扬的绒絮，
飘落间渐渐化成虚无。
周九良自杀了。
就在孟哥身边。
一瓶安眠药。
连轴转的演出让孟哥疲惫不堪，
夜晚又总能让大脑一片混沌。
更何况，
是在九良刻意隐瞒之下。
小孩说他睡不着要吃药，
孟哥迷迷糊糊的给他倒水，
看他倒出一把还问他怎么吃那么多。
九良的回应是
“先生这是褪黑素。
不加大点剂量我睡不着”
他撒了谎，
而在夜色和倦意的笼罩下，
孟哥疏忽了。
周九良终于睡了个好觉。
也再没能醒来。
一声惊雷。
茫茫夜色被一道刺眼的白光撕裂。
大雨滂沱。
孟哥在自责和痛苦中挣扎着为他操办后事，
封棺的那一瞬，
孟哥跪坐在地，痴痴的凝望着楠木的纹路，
哭干泪水的双眼洇着大片触目惊心的红。
而他看不到的是，
在他们二人的家里，
卫生间的角落腾起一只洁白无瑕的飞鸟，
爆出一声泣血般的哀啼。
展开的一双翅膀扇动着，
俨然有一片透白羽毛悠悠飘落，
化作一朵半透的绒花，
打着圈的散开，
消逝在潮湿压抑的空气中。
孟哥拒绝了所有人的安慰和陪伴，
把自己锁在了家里。
说是家，不过是失了烟火气的房屋，
有着两人份的物件，映着一人扛的伤痛。
他凝视着镜子里自己破碎的倒影，
指尖抚过尖锐裂纹边缘洇着的暗红血迹。
他呢喃，“航航，对不起”
那只白鸟是什么时候落在他肩头的，
他不知道。
那朵打着转飘落在他掌心的白色羽毛，
边缘隐隐渗出几分血色，
在朝向卧室的一角凝成一滴暗红。
鸟儿轻轻衔住他的袖口拉扯，
他就那么跌跌撞撞的随着它进了卧室。
自从小孩儿大半年前开始吃褪黑素，
九良就再也没让他碰过自己一侧的床头柜。
而今天，在鸟儿的引导下，他终于看到，
在各种各样明显不是褪黑素的瓶瓶罐罐下，
藏着一本暗色皮面的日记本。
日记本的第一页，凌乱的画着一只黑鸟。
又一片白色羽毛悠悠落在黑色的笔迹上，逐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