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静夜思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这么说来，我真的是纯纯正正的鬼呢。能够轻易地与鬼对话，看来不是偶然。那时候两姐妹说的话，也有些明白了。身为残缺异常的鬼，竟然会有那么悲惨的命运，难怪她们会那么景仰我呢。这样说来，当初救了我的是谁呢？……她又会因为我而遭受什么呢……”想到这里，敏慧的心剧烈地颤抖起来。“你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奇迹！”“骄傲地回到那些曾经抛弃了你的同胞中间！”所长的话语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牺牲自己，为心爱的人带来希望甚至是新生……救助了自己的姐妹如此，而英勇无畏的战士们同样如此。事到如今，却不得不做出选择。
“真的是命运弄人啊……嗯，该说命运弄鬼吗？总之，所有这些麻烦事似乎都与我身为鬼却过上了人类的生活，拥有了和人类一样的思考有关啊。鬼与人之间的界限，真的很难打破呢。明明人类认可巫师，却不能理解鬼的存在；而鬼与人类如此相似，却又对人类充满了怨恨。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唉，从那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前辈了……前辈似乎再也没有接近过这里了。”
“果然即使是这样的前辈，也还是会被人类当成是异类吧……虽然我也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就是了。”
“果然……还是无法认同吗？”
“那是自然！……不……我是说，那些普普通通的人类怎么可能理解前辈！前辈又怎么可能会把普普通通的人类放在心上！”
“姐姐……姐姐大人很在意前辈的事情呢。”
“嗯……叶子你觉得呢？”
“没关系的呀，毕竟不是什么困难或者危险的事情。再说，巫女长大人也完全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吧。”
“可是，我还是想要想清楚，我们，甚至是巫女长大人，真的能够完完全全接受前辈吗？哪怕那确实是巫女长大人的至亲，但是……”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呀，前辈经历过的事情，简直比死而复生还要夸张不是吗？明明生活在不同的世界当中，能够重逢已经足够幸福了吧。”
“……”
“不过叶子在想，姐姐大人是不是有种被什么东西欺骗了的感觉呢？叶子我总是生活在姐姐大人的保护之下，也许没法亲身体验到那么强烈的感情，但也还是会很努力地去想象。我们曾经观察过的人类世界，只有极少极少的一部分是关于战争的；而即便是那些，也都写满了对于战争的厌恶与控诉。看到那与我们的常识截然相反的现实，姐姐一定心动了吧。可是，我们心目中的，那位最先走进了人类世界的开拓者，如今却成为了人类的统领者，为了’人类最喜欢的’战争而来。这种事，不论是谁都很难接受，更何况是时刻在替我操心着未来的姐姐大人呢。”
“……嗯，你说得没错。但是，有时我真的会一厢情愿地，很希望那种厌恶——人类厌恶战争，就像我们厌恶’喜爱战争的’人类一样——是真的。然而，果真如此的话，那我们厌恶人类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姐姐大人，姐姐大人，与其烦恼这种多半并不存在的问题，倒不如先给叶子说说你理解的战争是什么？不论是我们的记录，还是人类的记录，不要说那些光怪陆离的场面和事件，单是那些大到我们根本用不上的数字，就已经离我们十分遥远了不是吗？如果明天我们在山上打了一架，这就算是战争吗？如果把我们和那些人类之间的随随便便的战斗扩大到记录中的人数，那就算是战争吗？还是我们偶然见证过的，那些人类中的所谓’巫师’和恶灵之间的生死相搏，才比较像是战争的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