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安.谎言(8)

咦？我有些惊讶地抬头，也就在这时，我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那是我的声音，像是从我身体深处发出的那样。
“我上次不是说过的，我不需要那种东西。”
“别天真了，安迷修。”他似乎是嗤笑了一声，“明天你我就得决出生死，这可能是，我或你人生中最后一场战斗，我希望能玩得尽兴，但你的话，极有可能把这场谢幕变成苦情剧。”
“我不会的，我会全力以赴。”
“但你会痛苦，不是吗？”
“什么意思……”
“既然我们已经决定分手，那索性做得更绝些。一起去刻字，忘记这段感情吧，安迷修，就当是为了我。”
他顿了顿：“安迷修，作为你的宿敌，我渴望一场无怨无悔的快意对决……而站在你爱人的立场上，无论是什么结果，我希望你能快乐。”
……
站在你爱人的立场上，我希望你能快乐。
爱人？他说他是我的爱人？！
谈话还在继续，可刚刚那句话像是一阵狂风，完全将我的思绪给吹得凌乱不堪。我木然地站在原地，像是被一根钉子钉在了这里，疑惑，震惊，难以置信，这些八千年来头一次激烈的情绪波动压得我的大脑几乎罢工。
可是冥冥间，又有一个声音在说，我们果然是恋人啊。
一股无形的力量攥紧我的心脏，痛得我几乎弯下身去，而脑海里一些凌乱的念头也飞速闪过。
他说他买了愚人树，要在树上刻字的，可八千年前停止生长的树上，没有他留下的字迹。
他说他要用愚人树刻字的，他说他要忘掉这段感情，可他没有。
他撒谎了。
我又感到极度的惶恐，可为什么我却忘了呢？
也在这时，眼前的迷雾像是被风散了一些，稀薄的雾气里，我看到了一个隐隐约约的轮廓。
只是一个隐隐约约的轮廓，看不清衣物，看不清动作，看不清模样。大脑依然一片空白，心脏却开始绞痛，我惶然地向前几步，想要看清他的脸，火柴的火光却开始微弱，他的身影又退进白雾，风一吹，就要散了。
不可以……不可以！巨大的恐慌拽住我的心脏，趁着那即将熄灭的火光，我想都没想，从火彩盒里掏出两根火柴，一起点燃了。
火光盛烈起来，驱散了部分雾气，然而眼前的场景却变换了。首先映入我眼里的是那流淌着的，灼烫的红色。
红色正从他心口的地方渐渐流出，在稀薄的雾气的掩饰下，依然触目惊心。
他的面容藏在那一片雾气之后，可我脑子里却浮现出他的模样，苍白如纸的皮肤，精致到易碎的五官线条，还有那双眼睛，像是我只能在橱窗外看着的那些昂贵的，比星辰还夺目的紫水晶。
曾经，有一个人，每次用眼睛看着我时，我都觉得我可以抓住天上的星辰。
曾经，有一个人，见到他之前我从不知道原来我也是一个贪图美色的俗人，这让我一边起贪恋一边又害羞。
他知道我这点，会嘲笑我，可又迁就我，于是说情话的时候他看着我，弹吉他时看着我，做爱时会看着我……
曾经，我也有过爱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