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震西的美丽传说(3)

下午三点左右，他突然腹部开始疼痛起来，他有点分不清是胃痛还是其他地方疼痛，于是去接了杯热水喝。但是疼痛并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剧烈，不过这次他知道不是胃痛，因为疼痛来自右下腹。据柯震西所说，这种疼痛感就像你是一个穿线的木偶娃娃，一个人突然拉紧你的一条线，你的身体就坍缩在一起，相互挤压得变形，而挤压的中心部分就是疼痛最剧烈的部分。
快四点的时候，柯震西实在忍不住，请了假去医院挂了急诊，是急性阑尾炎。医生给安排了床位住院，明天手术。大概七八点的时候，柯震西躺在床上挂水，伸出去的那只胳膊热量逐渐散发至空气中，与之相对地，针管中流入的冰冷液体慢慢让血管中的血流也染上了凉意，慢慢地，整只胳膊就凉透了，就像现在躺在床上的柯震西的心。其实，就算你不去触碰柯震西的胳膊，你也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那份寒冷，他的眼睛近乎没有一点光泽，眼珠很黑，简直像一个黑洞。但白天在阳光下，他的眼珠其实是呈褐色的，稍微有点深的褐色，在光的反射下显得格外有神，就凭这一点，我们就知道柯震西是英俊的。可现在的柯震西失去了这份英俊，他拥有了一种能将人席卷进漩涡深处的忧郁，你不能多看他一眼，否则你就会从内心深处由衷的体会到这个世界的某种不可扭转的悲哀。
在七八点之前，也就是柯震西躺在床位上输液之前，他独自一个人辗转于医院的各个独立又奇怪的房间，有时候任由另一个人在自己身体上搜寻，有时候听着他人指挥行事，有时候红着脸问一些自己摸不着头脑的问题，在这个地方有太多让柯震西摸不着头脑的事情了。比如，为什么1楼才有男厕所，为什么收费的地方和检查的地方隔那么远，为什么医院比菜市场还要吵闹杂乱……太多了，柯震西数不过来，只觉得头都要炸了，不仅如此，他还得打电话给领导把接下来几天的假请好，并且打电话给相关同事把自己的工作安排交接好。当然在这个时候，柯震西只是处于一种易燃易怒的情绪当中，我们可以说这种情绪是来自于上午的心理挫折和创伤，但你也知道就算没有心理挫折和创伤，往往我们也很容易有这种易燃易怒的情绪，这种情绪好像就是与生俱来的，不需要特定的引子。
我们也不知道柯震西在独自奔走时的情绪究竟从何而来，我们只是能看到当他在七八点躺在床位上挂水时眼里的空洞，其实你要是不仔细看，也许会觉得他是在看窗外刚刚降临的夜幕，幕上挂着几颗不怎么闪亮的星星，但实际上这几颗星星在柯震西眼里涣散开了，早已没有了实体。
柯震西的眼睛里过着一幕一幕的影像，我没有看清楚那些影像里都有些什么人，但我所了解的是，明明柯震西每一天都有将近80%的时间独自完成各种事项（剩下的20%可能会分给同事，朋友，亲人，恋人等），现在却显得尤为孤独，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快九点的时候，护士过来拔掉了柯震西胳膊上的针头，他才动了动他的脑袋，道了一声谢，然后赶紧将胳膊放进被子里。过了一会儿，他爬起来，披上外套，准备出去买包烟，却被护士制止了，他只好回来继续躺在床上。他突然想起，硬币好像花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