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厢有鲤】一

“来人啊！有人投湖了！”
尖利刺耳的声音，隔着水听得耳朵都疼。
阿锦动了动僵硬的手臂，轻轻拨动几下，头露出水面，没几下就游到了水边。
岸边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方才尖声惊叫的女子看到她出现，眼睛仿佛要从眼眶里脱出来。
但她很快泪盈于睫，扑到阿锦身边，“阿锦，你怎么这么傻呀，你为什么要想不开寻死！”
阿锦迅速扫过围观的人，看清他们眼里的鄙夷和嘲弄，不屑地挤了挤袖子里的水。
“你胡说什么，什么寻死，不过天气太热了，我下去凫水。”
拉着她湿淋淋衣袖的女子愕然，又凄婉地擦了擦眼角，“你这又是何必？你根本就不会凫水……”
阿锦轻轻抽出自己的袖子，朝着她甜甜地笑了一下，往后一仰，重新落入水中。
在众人的惊叫声中，阿锦犹如一尾优雅的鱼儿，在水里自由自在地摇曳开，轻薄的衣摆在水中荡漾，宛若盛开的花朵。
她很快又上了岸，有丫头拿来宽大的厚衣服将她整个人拢住。
阿锦笑颜如花，“谁说我不会凫水了？倒是二姐姐，你为何偏偏要说我是寻死？我做什么要寻死？”
她口中的二姐姐白雅，脸色铁青，不明白到底哪儿出问题了。
白锦拢着衣衫，头发滴着水，面带微笑地离开岸边。
虽然大白天凫水有些二百五，但总比投湖要好一点，再说这个白锦从前，也经常做二百五的事儿，不稀奇。
是的，如今的白锦，已经不是之前那一个了。
阿锦在心里为这个可怜的小姑娘默哀了一会儿。
是真惨。
白锦从小到大，听得最多的一个词，是“可怜”。
一出生就没了娘，可怜。
不过半岁，爹出了意外，落马而亡，可怜。
哥哥从她出生后就一直重病卧床，可怜。
家里只要是跟她有关系的人，无一不会倒霉，可怜……
白锦人生坎坷，但同情她的人，也不敢靠近她，生怕被她带衰了。
她指腹为婚的人家前两日上门委婉地退婚，再有白雅在旁边撺掇，小姑娘一时想不开，做了傻事。
阿锦去了暖房换了干净的衣衫，丫头给她擦干了头发，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这些事儿跟白锦有什么关系？
“姑娘，咱们回府吧，今日的事情传回去，您又要被老夫人责罚了。”
荷儿是白锦的丫头，到此刻都惊魂未定。
“我还以为姑娘真的要……，幸好，姑娘只是跟二姑娘开玩笑而已，不过姑娘什么时候会凫水了？”
“唔……，刚学的。”
白锦随口瞎扯，不是她吹，这世上怕是没几个人能比她更会凫水。
“行吧，我们回去吧。”
“那我去跟二姑娘的人说一声？”
“也好。”
荷儿转身就要走，白锦叫住了她。
她走到荷儿身边，忽然伸手在白锦的头上轻轻摸了摸，露出一个浅淡软和的笑容来，“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