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来临,西站才是诺亚方舟入口 | 科幻春晚
编者按:科幻作家们常喜欢讲述末日的故事,在终极时刻逼问人性。但对普通人来说,地球会怎么终结、人类将如何应对,这些问题都太大太抽象了,如果注定无法逃离,他们会选择离开漂泊的城市,回家与亲人团聚。
本篇的作者孙望路擅长在日常中发掘伦理困境,他讲述了一场普通人的离别:年轻的恋人在北京西站相遇,抽奖结果决定了各自的命运。一人走向太空,一人进入虚拟世界,共同等待重逢的那一天。
送 别作者 | 孙望路
我擅长估计概率,那是我天生对数字的感觉。可唯独她的概率我估计不了。
“10点半到北京西站接我。”她在电话中笑着说道,带着挑衅的意味。
西站啊,再熟悉不过的地方。我们的每次分别都发生在西站,而每次重逢也都在西站。只可惜,上一次送别差点成了永别。所以,我从来没想过她会回来找我。
电视上,紧急插播的节目仍然在循环播放。数十枚火箭从各个发射场升空而起,那些长长的焰尾在天空中划过,代表着人类最后的疯狂。也许普通民众会相信人类科技的无上力量,但我已经计算过了。我那刚刚完成博士论文的倒霉室友和我共同搭建了模型,然后用中心的电脑运算了一周。结果是悲观的,无论如何爆破,总有一大块陨石将坠入地球,最好的结果也相当于引爆了十枚大当量的氢弹。
“现在播放陨石袭击自救准则,请认真遵循以下的准则,它们将能让您的生存概率大大提升……”这段话我听了快10遍,差不多都能记下来。但是根据我们计算的结果,这场灾难将对所有人类一视同仁。室友早早地离开了北京,回家过着每天醉倒的生活。
不过,我仍然有获救的方法,那是只有幸运儿们才能知道的大抽奖,也是我没有被击垮的最后希望。好了,我终于写上最后一行代码,检查一遍没有错误,按下执行按钮。我披上皮大衣,外面还是有点冷的。两天两夜的熬夜让我有点精神恍惚。我用冷水洗了下脸,然后清醒地意识到黑眼圈已经浓重得无法遮盖。对了,头发黏黏腻腻地耷拉着,汗水、头油和头皮屑已经混合在了一起。我才想起来已经快一周没洗澡了。
她会原谅我的吧?毕竟我一直都是那样的人。我戴上帽子,裹上稍微显短的围巾,走出门外。宿舍楼下也是空荡荡的,就连宿舍楼管都回了家。她留下来一张纸条,教会我们怎么使用管理系统。我走进控制室,给自己的寝室多加了200度电。忙完这些,我看了眼时间,说不定还能提早点到。
北京的大街空荡荡的。回乡的人潮在几天前已经沸腾过了,就好像提前过了春节。如果不是有自动驾驶,整座城市的公共交通都会停摆。我很想安静地回忆几年来发生的事情,但是温暖和困倦让我的思维迟钝了。我只能随着车子的抖动摇摆脑袋,勉强维持着不睡着的状态。
到站,我和好几个人懒洋洋地伸了懒腰。他们和我不一样,每个人都带着行李,外加一份焦急的神色。
“你是北京人吧?”
“不是。”我回答道。
“还是学生吧。怎么还不回家?你家里人肯定想着和你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