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
翔霖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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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楼熄灯许久后,我从学校西边那面并不高的围墙跳了下去,抬头看了看,天空很阴郁,不一会儿就下起了雨。我走在空旷的大街上,一个撑着黑色雨伞的男人从我身边经过。我想这跟列侬被杀的那个晚上真像。
走到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小超市门口时,我意识到我已经走得够远了。我翻墙没有任何目的性,我只是想出来走走。
我走进超市,在门口右手边的香烟柜台伫立了许久之后用手指点了点第二排左手的黄鹤楼,“要一包这个。”店员眯着蒙眬的睡眼将黄色的盒子一把甩在柜台上,显然是在传递对半夜打搅了他睡眠的我的不满。结账的时候我问他:“几点了?”他没有出声,只是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按亮然后举到我眼前:00:07。
我撕开烟盒,抽出两根,一根叼在自己的嘴上,另一根递给他,顺便就着他的打火机点燃了香烟。两个人就这样寂静地吸烟,并不看彼此。
“喂。”我首先向寂静妥协了,“来聊会儿怎么样,反正现在离天亮还有好长时间。”
他脸上的表情连同他的五官都很浅,他点了点头从柜台里走出来,和我一起在离门不远的窗边的木头凳子上坐下。
“你们这儿的凳子可真硬。”我一边皱着眉头吞吐着烟雾一边对他说。
他还是点点头,依旧没有说话。
“你是不是不会说话啊,只会点头。”我跟他开起玩笑。我知道他是能说话的,我听到过他的声音。他的声音仿佛黑暗里的一把星沙,低沉、明快且嘶哑,像是苍老的少年。
“没有。”他说话了,“我只是最近有些感冒,嗓子不太舒服。”声音更加低沉了。
“你喜欢上夜班吗?”我突然发问。
“是的,我喜欢黑夜。而且晚上人比较少。”声音随即更加低沉,明快也依然能够被辨析出来。
“哦?你为什么喜欢黑夜?”
看到他原本黯然着的眼神亮了,我就知道我问对问题了。虽然还带着些犹豫,可他还是开始滔滔不绝,像是年老的妇女回忆起她们曾经少女的年岁。
“我叫严浩翔。”他露出我看不懂的表情。
愚昧的少年丝毫没有察觉他的无知正被人们不问理由地杀戮,此刻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都是伪装,所有人都在竭力维持着动荡之前的平静。
这是背后的黑暗里突然有一个声音出现: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我们的准备好了吗?
所有人——除了少年——都默契地点了点头,转身让黑暗将自己包围,只有无知的少年和他惊恐的表情留在看得见的光明中。
以下为严浩翔视角:
我是在夜里逃出来的。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夜硬座车向上酸臭气味和坐在我身旁的贺峻霖。他是和我一起逃出来的。我曾经对他发誓说他会是我的一辈子。
那晚车厢内的灯光很暗,我们俩对面坐着一个面目清秀的男人,从他刚才和看似他朋友的人说话得知他叫马嘉祺,我觉得他是个好人——你知道的,通常情况下看起来文雅的人大多都是好人。他一直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不时地抬抬头活动活动自己的脖子,几乎不会发出声响。贺峻霖有些困了,我便让他趴在我的腿上睡一小会儿。很快,峻霖就睡着了,看来出逃令他的神经紧绷着,让他的身体感到疲惫。我也感到困乏,于是我想去车厢的衔接处去抽根烟。我把他轻轻地从我的腿上扶起来,然后我小心翼翼地站起来,侧过身把他放下去,让他斜躺在我们两个人的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