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 01 “在被坍塌辐射污染过的边境地区”

想象与亲眼所见是有所不同的，而由此而生的叙述自然也会大不相同。
但若想象是建立于相似的记忆之上，所产生的实在感又会与单纯的幻想大相径庭。
而当这种想象与记忆相辅相成，进而投映在现实世界中时，或许还会产生莫名的熟悉感。
“déjà vu？”
“déjà vu。”
那便是决定逃跑的我体验到的，既是最接近现实、又是离现实最遥远世界。
1-1 “déjà vu”
时间：2063年XX月XX日
地点：东欧？坐标不明
我漫无目的地背着行囊在城市里瞎转悠了两圈，甚至开始无聊到想要去细看路灯上的锈渍。低头抬腕，发现时间却只过了大概半小时。
所以如果要用什么话来形容我现在的状态的话，一定是“闲得发慌”。
半小时前，我到人事部完成了休假的申请。
而且是无期限、无薪水的那种。
临走前，我给秘书官留下了一封信，简单说明了一下自己的想法、休假的目的，然后在她发现这封信之前偷偷摸摸地提起背包离开了基地。
别误会，我不是因为干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才不辞而别的，纯粹是不适应那种“明明不想你离开，却又只能顺着你”的语气。
我宁可被追上，被痛骂一顿。
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决定在城里瞎逛了半小时，然而这并没有发生。
当我在捷运站咨询“哪一条线路乘客最少”，咨询台的服务人形用一种奇怪到惊恐的眼神打量着我。虽然我很想告诉她自己并不是去寻死，但这种主动否认相当于承认的话题，我在张口之际就打住了。
最后，在再三与我确认了此行的目的之后，她给出了一个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地名。
在我正要转身离开时，人形补充到：“先生，建议你提前买好回程的车票。毕竟那个地方……是地狱哦。”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曾想，还有能比被坍塌脏弹摧毁的城市更像地狱的地方么？
而现实却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向我心中刚想愈合的伤口给了重重的一下。
傍晚走出车厢的那一刻，我看到的是一片荒凉的景色——在这个比不上一个课室大的车站外，世界仿佛在我眼前被分割成了两半。一半是布满了战壕、炮弹的坠落遗留下的弹坑，以及散布在期间的一大串几乎完全锈坏的螺旋形铁丝网；另一半则是灯火伶仃的村庄，即使在每家每户门前都亮着指路的灯光，可那颗在微风忽明忽暗晃动着的火点，看似就连自己的存在都难以保全。
实话说，在列车即将到达目的地时，我的心情早已随着车窗外景色的转变而有所准备。只不过无论做了多么充分的心理暗示，当眼前的景色与脑海中的记忆重叠时，思绪的崩坏就像是一脚踢碎用沙子堆砌而成的城堡一般轻而易举。
爆炸声、惨叫声，以及那些本不存在于此时此刻的画面一次又一次地重现在我的眼前。
恐惧、绝望，心脏像是被一块中空却沉重的金属圆盘压着——尽管血管仍在透过这个圆孔工作着、心头却是又重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