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僕們與爐邊談話(2)

樓上傳來蓮蓬頭的水流打在髮絲，皮膚和浴缸上的的悅耳聲音。密雅心煩意亂地站起身來，從工具架上拿火鉗夾了大小相仿的幾根橡木和雪松架在火上，又拎來一匣八九段雪松木放在茶几和壁爐之間。正在她把火鉗插進柴匣旁邊的管子裏，回頭準備去厨房準備飲料的時候，“砰！”的一聲巨響從壁爐裏傳了出來，樓上同時傳來驚呼：
“啊！密雅！怎麽回事！”
被叫到名字的密雅回頭看著在木頭上已經燒得正旺的牛膀胱膜，縮著脖子聲音由大漸小地回話：“沒事，我忘了把堵烟囪的氣囊放氣拿出來了…”
“哞…………密雅就不能細心一點嗎，嚇死我了！”，樓上水聲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囂張的大吼。
“吵死了，你要喝什麽啊！”，密雅伸脖子對吼，“還是白蘭地嗎？”
樓上沒有回應，只是水聲又重新響了起來。
“還真是白蘭地，這麽多年都不帶變的…”，她搖著頭向厨房走去，在墻角的衣架上挂起了自己的帽子，”要不是我前幾天跟出差回來會路過夏朗德（Charente）的同事講了一聲讓她幫忙帶了一瓶，你就跟我一起喝草莓牛奶去吧…“
密雅從櫥櫃裏取下一隻大理石馬克杯和一隻雕花的矮脚杯，但因爲被水聲吵得心煩意亂，在關櫃門的時候差點把矮脚杯打碎。她嘖了一聲，彎腰從冰箱裏堆得整整齊齊的二十幾盒草莓牛奶裏選一盒拿出來擠開倒進馬克杯，然後往矮脚杯裏放了三塊冰和半勺焦糖，把白蘭地從瓶子裏轉移到有著和杯子一樣花紋的醒酒器中，用托盤把準備好的這三樣端到茶幾上，再把馬克杯放到爐火旁溫著。
做完這一切，密雅上樓準備洗澡。就在她上了樓關上自己浴室門的那一刻，門外傳來了有人穿著拖鞋下樓的聲音，她后背貼著門，心跳加快，呼吸也愈發粗重。緩了幾分鐘，她才扶著墻走進淋浴室。
在已經把身體的每一處都清洗過之後，密雅把頭抵在黑色的瓷磚上，讓熱水順著頭髮流下，但熱水越是衝刷，她的身體就越是燥熱。想到接下來是坐在暖和的壁爐前喝熱草莓牛奶，密雅索性就把熱水閥門徹底關上。冰涼的水刺得她渾身一顫，但好歹是冷靜下來了。用涼水衝了大概半分鐘，密雅就把冷水龍頭也擰上，稍微擦了擦頭髮，披了睡袍，在床上翻出鋼筆和長硬殼速記本之後開門衝出去，一邊下樓梯一邊繫上睡衣的腰帶。
客廳裏溫暖乾燥，彌漫著雪松的馨香。先到的阿庫婭把窗簾全都拉上了，只剩下熊熊燃燒的柴堆作爲唯一的光源。她懶散地陷在沙發裏，長髮搭在椅背上，在壁爐的烘炙下浮著裊裊的薄霧，手上托著的杯子裏的冰已經化了八九成，醒酒器裏的液面下降了四分之三。密雅并沒有直接坐進對面的沙發，而是又拐去厨房，從冰箱裏拎了一隻提手上挂著夾子，裝著冰塊的小鐵皮桶和一聽插著勺子的焦糖罐到茶幾上，然後才落座，一隻胳膊伸直撐著扶手，身體轉過去去夠爐子邊的馬克杯。
馬克杯有點燙，密雅試了幾次才把它從爐邊抬到矮桌上，然後嘴凑過去抿了一口。阿庫婭仍然是小小一隻窩在沙發裏，只是又向杯子裏添了一些冰，焦糖和酒，把和手做了一樣美甲的脚從浴袍的下擺裏伸出來翹到桌子上。對面沙發的人不敢直視她閃爍地映耀著火光的曲綫和在明暗交界処顯得尤爲奪目的細絨毛，只是把腿叉開，胳膊肘分別架在兩個膝蓋上，低著頭看著手中的紙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