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之三——地狱边境

从一切恐怖、恶念和人的影子
所藏匿着的黑暗中，
沉睡的我目睹了荆棘的生长。
——从一汪混沌的黑水中浮出，慢慢显露，
一种无源的厌恶，对恶的
对丑陋的厌恶，也同时在我心中显露。
我明白荆棘对祂和祂的子民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时大地被诅咒，又有时人之子被羞辱，
荆棘便在这些不详的时刻出现了，作为不详的排头兵。
但，即使它象征着恶人，即使它不会被烧毁，
那也是发生在羊羔们与他们的主那里，
而我在沉入过往的日子里，并未受过一次布教。
既然我一向将自己的心
存放在理性中，或将它寄托给自然，
那么，我理应不会对任何自然的产物心生厌恶。
我的心，变了；
这或许是出于见证了今日不可思议一切后的妥协
又或许是出于神的力量。
七个世纪前的诗人
在陷入这种沉睡后，喜剧的布景
便向他展示因未听闻过上帝之名，而被天堂拒绝的人们。
我知道在圣贤之中，会有能够开蒙我的人，
便让那荆棘互相纠虬为桂冠，生长到幽邃的深渊中去，
而后静谧的黑夜将其折下，唤来旷阔的的雷声把我惊醒。
站立起身，诗人搀扶住了我颤抖的左臂，
画笔与指尖磨擦出的结晶，触感从皮肤上传来，
他的脸上覆着悲悯的白色。
依仗断裂的接骨木，眼与耳
漫散地寻找着我想象中的苦难
任凭黑色的怒河将视线引向地狱边境的魂灵们。
他们的影子摇曳在深渊的幽冥之上，
却不会沉入深渊，不会被深渊
以其酷戾又浓稠的黑色所吞噬。
我又转向左侧：“先知，我们就这样向前去，
等待先贤的引导，带我们穿越七重高墙，
再同他们与光明告别，确实如此吗？“
诗人明白我的疑惑：“如果那群贤之中，
有谁早已使你将自己的忠诚献上，
那么你一定会与他相遇。“
他拉着我的的左臂，引我不断深入黑暗，
“出于命运的引力，在地狱中，抑或在净界与天堂中，
你也一定会见到那些塑造了你命运的人。“
话音未落，黑暗中升起了一片火光，
那必定是受崇敬的哲人们超升之地，想象到
要与他们相见，我的心不由的因焦虑的恐怖而缩紧
“我是受您引导的。”我用另一只手抓住了诗人的衣襟，
“我请求您保护我，在那些伟大的灵魂面前，
不要让我因自身的渺小而卑微地消失。“
“你在可以进取的时候，却又故作卑微。”
诗人虽然在说话，可却没有停下脚步。
“伟大的精灵们也无法到达你可以到达的明天。“
他的言语中透露出某种预言，我却将其当成了责备，
只低下头咀嚼吞咽着自己的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