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弑】卷一(三)(2)

“诸位若是有何意见，只针对小女就好，这些与吾家祖辈没有任何干系。”也许是因为愤怒，声音有些颤抖。云念也感受到了她将要实体化的哀怒，站了出来:“第一，仗势欺人本就不应是你们出家人所做出的。第二，当着本人的面辱骂其祖辈，真是无耻小人，你们怎么对得起佛祖？第三，凝湘从军八年，一心扑在国家和军队上，她付出的，可比你们这些和尚多的多了。就凭这些，你们有什么资格质疑凝将军！”他这一吼，倒是震住了众人，营帐中顿时寂静得可怕。凝湘心中一暖，同时冷冷地向和尚们瞪了回去。“请回吧。赤明军军营血腥味太重，可别染了高人的眼。”姗姗来迟的乐远跟在尹珂后面。“军中人员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人上人，本质与能力且不需要旁人来判定。今日多有得罪，请自重。”众人见一军之首已经下了逐客令，只好悻悻离去。
“谢，谢谢了。”眼角莫名有些发热，她胡乱地道过谢，转身跑了出去，只给三人留下了一道模糊的清冷背影。
正常人都看得出来现在的凝湘需要单独静一静，可两个时辰之内她都没有再出现，眼看天色渐暗，放心不下三人终是凭着多年友谊的直觉成功地在凝府屋顶上找到了她。借着月色，隐约瞥见了房瓦上躺着的七八坛空酒罐，根据封口边还新鲜的泥土，怕是刚刚被凝湘挖出来的。云念略微心疼地向那棵桃树下的泥坑望了望，飞身顺着梁柱翻上了屋顶，动作极其熟练。他小心地避开瓦砖间的零星酒罐碎片。凝湘脸上还未干涸的泪痕已经纤细手腕上一道道微微渗血的划痕吸引了他的注意。
“师姐？”云念试探性地唤着她的名字，并一点点将她怀里已经喝完的酒罐子拎了出来，丢到一旁。凝湘闻声，仰起头对上了他的视线。毫无防备地让这醉酒的人儿撞进眼里，云念愣住了，见他没有反应，凝湘又靠近了一些，以至于眼中的点点星光倒映在了对方的眼底，浅紫色和浅蓝色混叠的颜色竟别样的好看。“你来了啊，”凝湘笑着，眼泪无声地落下来，她喃喃着，“陌卿，你说，我是不是还有哪里做得不够好？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讨厌我啊。”他们哪是讨厌，分明是欺负你没有靠山罢了。“我从十六岁起便正式参军，几乎每场胜战都有我的一份力。女子又如何？他们凭什么就因这一点否定我！”云念轻叹一声，将微微颤抖的将军搂在怀中，肩头的衣料被泪水打湿，一圈圈向外晕散开来，这是，他才真正意识到女将军的脆弱及那看似坚硬却一触即碎的心灵防御。他抬手安慰似的抚摸着怀中人的脊背，“尽管做自己吧，我…
…们会永远站在你的背后。”“唔，谢谢你，陌卿！”云念眼前一亮:她怎么笑得这么好看？脸颊因为酒劲而烧起的微红，眼角扯出一道艳红，睫毛上还挂着未擦拭去的细小泪珠。哭泣后的柔弱在月光下暴露无遗，即使她再怎么想掩饰也无用。云念有些恍惚，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凝湘这般纯粹的笑容，他默默将这个笑容牢牢地记于心间，一直记了很久，很久。
尹珂和乐远站在屋檐下的阴影中，静静地等待着在屋顶上迟迟没有下来的两位。这可急坏了乐远，他知尹珂性子冷淡、不喜言语，便一个人自言自语的绕着梁柱走了一圈又一圈。一炷香后，见两人终于出现，激动得险些扑上去，却被尹珂眼疾手快地遮住了眼睛，他迷茫地在一片漆黑中眨眨眼，睫毛轻轻刷过尹珂的掌心:“诶，桓潇哥？”“别看。”尹珂这才转过头去望着将凝湘横抱在怀中的云念，后者也同样望了过来。“她这样闷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也算是个宣泄的机会。明天你找那位来看看，毕竟难得喝醉一次，还是注意些为好。”云念草草应了一声，径直向凝湘房间走去。在确认他已经走远后，尹珂才将乐远放开。“呼～桓潇哥，那我们今晚是回军营还是？”果不其然，在眼睛暂没适应在黑暗中视物之前，乐远的那张嘴已经习惯性地吐出字句了。“不了，此时返回军营并不安全，我记得凝府西边好像有一间客房，今晚你我便凑合着挤一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