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骨——与君同归》第十五章 前尘(北堂王)

魏婴好像做了一场梦，梦里他回到了蓝若国，想起了自己六岁初遇蓝湛的时候。
他还记得，拜师时，是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
夷陵魏氏血脉可孕育子嗣，且天资聪颖，能力卓越，但每一辈都子嗣单薄。到了他这一辈，他竟是家族正支唯一一个孩子，余下的大多夭折于襁褓，而因为家族权势正盛，还在母亲腹中便被许配给太子。
幸而，他不像其他孩子那般短命。
而不幸的是，这个孩子生来便体弱多病。
是以，他才会拜北堂王为师，这个坐拥七十万大军，最令皇太后忌惮的小王爷，也是太子最小的叔父，却并非是太后嫡出。据母亲说，此举可以让他有坚实的靠山，同时，也好以他的师徒名分，日后替太子拉拢这个叔叔。
一举两得。
一箭双雕。
这其中利害关系，他听得似懂非懂，但想到那日这个师父素手一挥，三军齐跪的霸气，仍旧满是憧憬。若不是蓝湛外出征战班师回朝那日在城楼上偷见过他，魏婴会以为，北堂王是个三十有余的王爷，否则不会有战功赫赫，令皇室忌惮。
在众目睽睽中，魏婴工工整整地行了拜师的大礼，接过身边人递来的茶杯，用两只小手紧紧握住，一步步走向坐在正中的年轻男人。
水在杯内微微晃着，荡出一层一层的涟漪。
他每一步都不敢分神，直到蓝湛面前，恭恭敬敬地把茶杯举过头顶。轻轻的唤句“师父，请用茶”。
很快，一只手就接过他手里的茶杯，另外一只手持杯口，轻抿了口：“魏婴，你是否还未取字”魏婴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轻轻颔首。
“我的每一个徒弟拜师后都由我取字，‘既无羡鱼志，外物非所迁’我便为你取字——无羡可好？”
他没有自称“为师”，而是称“我”。
魏婴有些微怔，忍不住看遥远处的母亲。
在母亲颔首后，他才又轻轻点头。
他想，这真是个奇怪的师父和小王爷。
事后多年，他想起那日，仍旧能记得清楚。他身着碧色的长衫，眉目中仿似有笑，竟如阴日一道和煦阳光，晃了人眼。少年成名，战功显赫，却又善待每个徒儿和兵将的北堂王，自那日后便是他的师，一生一世不再有变。
他是未来的太子妃，和寻常的师兄姐不同，在王府内独门独院，也有单独侍奉的侍女。也因此，在入门前两年，备受排挤。因他身份，那些人不敢有任何动作，却只是待她冷淡，仿若路人。他并不太在意，也是这样的身份，让他得师父宠爱，常单独伴在书房，甚至能让进入王府禁地的藏书楼。
而后，在师父的察觉和训示下，所有师兄姐终于开始慢慢接纳他，魏婴天生一副笑相，笑起来仿佛冰雪融化，后来师兄姐都很宠爱他。
他虽然体弱不能学武，又不爱认真专研功课，但却将师父教的琴和画学的很好，常常和蓝湛琴笛合奏，一日蓝湛新奏一首曲子，魏婴连道好听。
蓝湛说“此曲还未有名，不如阿羡取个名字？”
魏婴思考了好长一段时间，摇摇头道“未曾想好”
蓝湛“既如此，便等你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