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第二章 长路将夜，不见黎明

（一）
影子一层一层地重叠在我的眼前。
回忆么？真无聊。
我的人生没什么可回忆的。十六年过去，能留下些什么呢？
拨开雾霭，走马灯似的景象围着身子，纵使你不想去看，在这不知名的地方总有什么东西阻碍着你闭上双眼，以至于不得不去接受这一切。
一切的回忆，十六岁，十六年。
灰色的雨，打在父母的棺椁上。周围零零散散地站着几个只是字面上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为了一些颜面站在这里，不耐烦地等待着他们入土。
“姐？”
身边有人在拉自己，这可以确确实实地感受到。可她并不想理睬。她知道这只是回忆而已。这是生命走到悬崖边的走马灯。
我也要一起去了么？
无所谓吧。
无所谓的人生，无所谓的过往，远方的雾霭沉入谷底，飘起的那些不知为何物，散入那数不尽的星空。
一团乱麻。这就是我的人生。
从有记忆起，没有任何，哪怕一个人真正关心过我，考虑过我的感受，察觉到哪怕一点点，一丁点当自己不开心的时候，能有个人上来宽慰。
没有。
从来没有人发现过我，看见过我在哪个角落偷偷哭着。
那就不哭了吧。
小孩子的嬉笑声从身后传来，如同鸿雁一般从她身旁掠过，转瞬即逝了。
没错，这些笑声从不属于自己。
她想笑，却无能为力。她想哭，又无可奈何。
成为某种意义上的孤儿后，性格本就孤僻的她愈发不愿与人来往。别的孩子都在学习的年纪，她在学校里什么书都不愿意念，自己也没有什么想干的事，没有结交的朋友，放学后就成天窝在家里烧火做饭，闲下来就坐在小区花坛的板凳上发呆。
不愿读书，也不想工作。有政府的补贴，虽说直到自己成年为止，但她也没有接下来的打算。
这一晃便是五年。
小学六年级，要找一所初中读了。
“不念了吧。”
她开口便是这样一句话。
“浪费时间。”
（二）
少年遇见她的时候，她依旧对读书没有丝毫的兴趣。小区的板凳上，一高一矮两个人并排坐着。
少年不仅个儿比她高上不少，看起来也比这小姑娘成熟一些，大概大了三四岁的样子。
“可你总得养活自己啊。”少年劝她说。“还是不开心么？”
“跟你没关系吧。”
少女毫不客气地说道。说完，二人便没有再搭话。谁也没理睬谁。
少年其实很想继续劝她，可看样子少女并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便也做了罢。
少女和往常一样，放空脑袋望着天空，看那云朵从视野的右面飘到左面，看那太阳从头顶落到了房子后边，等到出去工作的人们都归来了，路灯都开始悄悄聚起光点来，她才结束了一天的空想。
“你怎么还不走？”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遇到的少年有些奇怪。这么多年来，自己也不乏遇到过很多同龄人，他们或多或少都来搭过话，但最终都在少女那“世间万物与我何干”的冷漠下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