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5)

朴智妍点点头，不敢看向她的眼睛，怕从她温柔的眼神中读到善意的谎言。
生离病死在医院本就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可当朴智妍在角落观察到死里逃生的喜悦，难逃此劫的绝望，她意识到，原来死亡是一件特别可怕的事。
一年前还吵的不欢而散的人，现在却躺在被隔绝的手术室里生死未卜。
从记忆挖出相伴的一点一滴，年少时的如影随形，演变成平行线的形同陌路。
那个男的始终都没有来医院看过朴孝敏，或许他曾经给过朴孝敏很多甜言蜜语，或许他给朴孝敏许下很多不可能实现的承诺，或许他给过朴孝敏幻想过的生活，
朴孝敏被骗了，他妈的人渣。
就这么想着，明明是该破口大骂那个男人的话语，朴智妍的脸上却僵硬地做不出任何愤怒表情，呆滞到再一次路过的护士半蹲下来抱了抱朴智妍。
她把下巴轻抵在朴智妍的头顶上，白色的护士服传来好闻的消毒水的味道，朴智妍没有拒绝她的拥抱。
隔着衣服朴智妍能感受到她拍打她后背的力度，很温柔的触感拉扯着朴智妍心如死灰的灵魂，一点，一点，慢慢开始有了痛感。
从影子的世界回归到真实的世界，原来黑色也可以分解成五彩缤纷的颜色，假的像是一副虚幻的海市蜃楼。
护士走了，朴智妍只是她众多患者的其中一人而已，后背还遗留着她掌心的温度，复苏着朴智妍的心跳。
灯暗了，度秒如年的手术结束了。
朴智妍顾不得腿上的麻痹感，一瘸一瘸的扑上去，手术门慢慢打开，终于看到朴孝敏了。
朴孝敏闭着眼睛安静的躺在床上，眼下泛着一团乌青色，嘴唇很苍白，不吵不闹的乖乖躺在那里。
失而复得的安定感刺激着剧烈跳动的心脏，她紧紧握住朴孝敏的手，像牙牙学语的孩子，不具备说话的能力，只是一遍一遍重复着，没事了，平安了。
朴孝敏努力地抬起手揉着朴智妍的头发，发出很小很小的声音：“新发型越看越丑，像步惊云。”
七天后，朴孝敏出院了。
出院那天，朴智妍交好医药费打点好一切回来，陪她走出医院。
朴孝敏穿着宽松的黑条纹连衣裙，站在车旁，阳光沐浴在她的身上，洗涤着过往的时光。她看着朴智妍说：“谢谢，我会尽快还你钱的。”
“不要。”朴智妍把行李扔到后备箱。
“跟他分了吧。你根本就不喜欢他。”她们的角色颠倒了过来，她按了一下车锁，为朴孝敏打开了车门，“他就是个渣。”
“你想过我吗”朴孝敏上前抱住了朴智妍，带着阳光的味道扑鼻而来，这是她们吵架以来第一次的亲密接触。
朴智妍后退一步稳住身体，她不知所措的站着，举着的手也停留在空中，不知道要放在哪里。环在她腰上的是很陌生的熟悉感，来源于她日思夜想的人——最好的朋友，最愧疚的家人。
“你放下了她吗？我，放下你了。”
朴孝敏释怀的声音低低盘旋在朴智妍的耳畔。
“等我身体好点，一起去旅游吧，好朋友。”
她的手穿过阳光摸摸朴智妍的头，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