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4)

被推进厚铁门，隔着玻璃窗的放射师就说：“可以下来了。”
可能是因为想到既然装就装到底，第一遍我有点懵，没有反应，喊到第二遍我才从担架上下来，走向了核磁共振成像仪。
屋里的光很暗，面前的高台上摆着的仪器长得和床差不多，床后面是个大方块，中间还长了个一看就让人幽闭恐惧发作的孔。方块上写着SIEMENS，也就是西门子。
书上有了解到，西门子是电导单位，但那个西门子和这个西门子到底有没有联系就是两眼摸黑了。
很难想象，这台没啥质感，上面还积着灰的仪器价值六位数，而我使用它只需要付出两百块，我有点怀疑那么大张胶片都不止这个价。 
这么个东西里面涉及的核磁共振，快速傅里叶变换，机械设计，半导体制造，超导维持，成像技术，软件编辑等知识穷尽我的一生我也不可能摸透，将它复制出来。
但现在我要享受它带来的福利需要付出的是父母两天的工资。
在爽朗男声的引导下，很快就完成检查，然后又从床上下来，躺上担架。被推着走到了医院门口，才被告知已经可以下来了。
我晃着下了担架，还是有点懵，全身有点抖，眼前的一切都看起来不太现实。 
结果要大半个小时，不记得是我爸还是我妈提议，离医院远一点，少受影响也许会好受一点，一家人就走到了一旁的小公园。
“崽啊，你晓得什么是肺结核吗？”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无精打采的状态激怒了一直以来都觉得我病恹恹样子很讨厌的父亲，买好矿泉水回来的他声音非常重，尽管如此，我还是能听出音底的尽力压制的味道。
“肺结核以前叫做痨病啊，二十岁都没有就得痨病？”
虽然很反感这种态度，但下意识的还是坐直了身子，不再显得那么有气无力，自己打起精神来之后也确实感觉强一点了。
我请了一下午假，我妈也请了一下午假，我爸也因为我这事这几天一直都在家。为什么偏偏考前发生了这种事呢？
“不是肺结核。”
“？”
“肺结核要有片状阴影，你这看不到，没有问题。” 
爸妈看起来好像松了一口气，但我对痨病没有实感，刚开始还想着确诊了不是更好吗？ 
一旁的护士或者说是实习医生看着毫无头绪的坐诊医师，急起来了：“你是不是有女朋友？”
“恩？”
“没有啊。”
我妈听了还开起了玩笑：“看你长得帅，才问你的。”
“有女朋友怎么了？”
知识匮乏，稍微难以理解。
“看你有没有梅毒艾滋。”
“怎么可能。”
“我们都会从最坏的情况开始考虑。。。” 
话还没说完，急诊室闯进两个人，像是一对兄弟，弟弟扶着哥哥？
哥哥一进门，就直接趴在了会诊台前面：“医生我头痛。”
一瞬间，急诊室难得的轻松气氛消失了，永夜的照明弹烧尽了。
“怎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