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雀
从医院里出来后,谭烨又在路边剧烈的咳嗽起来,好一阵才缓过神,他捂住嘴巴的纸巾上已布满鲜血。就在刚才主治医生下达最后建议,病毒像洪流般浸入了他的五脏六腑,必须立马接受手术治疗,否则将只剩下一个多月的寿命。谭烨把纸巾丢进垃圾桶里,天命难违,这一切应该从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就注定了吧,想到这,他双手插进口袋里,慢慢向自己的餐厅走去。
十年前的一个下午,还是十八岁的谭烨和陈峡,李焕宁一起在珉亢山宰杀农户的羔羊做成烤全羊。在山上吃饱喝足之后,太阳已经落山,三人分好没处理的羊肉,借着手电筒的微光醉醺醺的寻找下山的路。珉亢山羊肠鸟道 ,曲折而险峻,过去一个多小时谭烨他们仍然找不到下山的路。天色漆黑,走了许久之后,他们手上的微光忽然照见了一个狭矮的山洞口。
回忆起来,谭烨不禁胸口一痛似乎又有鲜血冲上咽喉,如果当时能忍住不进去该多好!
三人延着潮湿的石壁一路摸索到了洞厅,恍然发现这里竟然是一处墓穴,而且墓主身份显然不一般,因为摆在洞厅中央的棺椁周围散布着琳琅满目的珍宝。六眼放光的三人把袋子里的羊肉取出,捡起地上的宝贝慌乱的塞进口袋里,待到装满了三袋金银财宝后他们才从洞里爬出,又在山上转了一会终于找见下山的路,趁着黑夜溜回村里。第二天,谭烨等三人约好,带着从珉亢山偷来的明器做上开往城市的火车,自此远离故乡。
进城后不久,三人把宝贝转手卖给古董商,得到的钱挥霍一阵子之后三人商讨把剩下来的钱用来开一家餐厅。在他们的合力经营之下,餐厅生意兴隆,分店也在这个城里扎根起来。虽然害怕因盗墓带来的法律责任而断绝了与家人的联系,但在这个城市里,他们已经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原本大家都以为未来会更加美好的时候,两年前的一次体检让谭烨心情跌落谷底,医生的忠告令谭烨有些始料不及,身患罕见绝症的他生命已经开始走下坡路。然而正在此时,陈峡跟李焕宁转来的消息更让他胆颤心惊,两人在餐厅事业发展壮大之后沉迷于网络赌博,待到黄烨得到消息之时已经欠下千万的赌债,正商量用两家餐厅做为抵押。痛苦不堪的谭烨为了兄弟的债务把手术时间一拖再拖,直至家中发生的变故让他铁了心认定这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的惩罚。
在谭烨查出重病后不久,陈峡和李焕宁抽空陪他偷偷回趟老家散心,却被一个晴天霹雳震到几乎昏厥,他的弟弟谭煜在先前带着刚过门的媳妇上街检查胎儿时被醉酒的镇长儿子撞飞,弟媳当场殒命。这次变故之后谭煜整天痴呆呆如同五岁小孩一般基本常识已经缺失,而谭家老母亲不知是伤心过度还是愤恨难平,竟不知与谭烨相认。看着眼见一老一少相依为命的亲人自己却如同外人一样不知所措,谭烨偷偷抹了把眼泪走出谭家大门。
一阵手机铃声把谭烨从痛苦的回忆中拉了出来,是陈峡打过来的,让他晚上到酒吧商量挖宝变卖的事宜。原来,他们三人上次回家的时候又去趟珉亢山把里面仅剩的明器装出来,只是时间不够没来得及转移,藏在了山上的隐密地方。现在,他们三人的唯一希望都寄托在那些宝贝身上,谭烨几次跟陈峡,李焕宁提出均分了那些财宝然后退出餐厅,而李焕宁却始终不愿。他想用换来的钱还上之前欠下的赌债,因此两人产生分歧,陈峡也始终站在李这边。所以,那些明器至今仍被埋在珉亢山上。挂了电话,谭烨紧握拳头,他下定决心,此番过去定要得到满意的结果,自己死不足惜,但是家中还有老母亲跟残疾的弟弟,要为他们留下一笔养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