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花一世界(隋唐穿)(十六至十八章)(4)
“秦姑娘,”他说起话来竟少见的有些吞吐,显见得也是感到为难,“秦姑娘,秦二哥从里头带出的话来,说那大牢里不是什么善地,还望秦姑娘不要去。”
我匆忙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了,怔怔地发呆。我不记得我是怎么回答单雄信的了,大概是点了一下头。直到他们都走了,我的眼泪才滑了下来。
二哥不要我去看他,我已明白了。二哥被蔡知府打,两天来挨了不少板子,他现在情况一定很不好,他是不要我去看了心里难过,才这样说的。
我锁上了门,扑倒在床上,拿被褥蒙着脸,压住了声音抽抽噎噎地哭。二哥不要我难过,我也不愿二哥知道我伤心。二哥的心意,我便装作全然不知地领了,只要二哥能够安心就好……
蔡知府没有能够遵行台大老爷的令让二哥“即日启程”。单雄信什么都没说,但我知道肯定是因为二哥伤重,根本无法行路。不过,这倒给了单雄信时间去安排解送二哥充军的差役。最后,是金甲和童环两人受了此命。这两人虽是差役,平日里也作威作福惯了的,但到底比别人是多了几分侠气。单雄信便买了他们,知道他二人即便是看着那收的一大笔银子,也能把平日那套凶狠状收了些,这一路上,二哥总不至于太艰难。
这一头单雄信在使钱打点,另一头我写了信,托人带回历城的家中。信一共有两封,一封是给娘的,另一封是请人偷偷地给大哥的。给娘的那封信里,二哥吃官司的事我只字未提,只说二哥受朋友所托,要办件紧要的事,一时半刻是回不去了。而给大哥的信里,我才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我怕大哥担心,把张洋那套阴阳卦给搬了出来。说有奇人给二哥算了卦,此去北平,只有奇遇,没有险情,还有失而复得的卦相。我盘算着二哥这次去北平是会遇上失散多年的姑姑的,可不是“失而复得”么。至于我自己,我只说过阵子回去,心里却早已有了打算。
我看着人把两封信仔细地收好,带着走了,才算放下了一桩心事。
开春了,天气是一天比一天敛了寒意,二哥也要上路了。我把我仅有的一些衣物打了个包,从单家马房借了一匹擅走长路的川马。虽说这一路上,单雄信已作了安排,可我还是不放心,早就决定要悄悄跟着二哥,暗地里帮忙。
我可着二哥出发的日子,提早一天上了路,算着二哥他们三个的脚程,催着马先行完了他们一天的路程,到了一个和皂角林差不多的小地方。也是靠山而建的村子,人少得很,客栈也只有一家,我便先去投了,打算睡上一觉,等二哥第二天来。
我没有想到的是,等我进了客栈,竟出乎意料地见到了一个熟人——王伯当!
他显然到得比我更早,正就着几碟简单的小菜,提着壶酒自斟自饮。我站在门口,他也不抬头,也不理我,就像浑没看到我这人。但我知道他是看见我了,因为他刚才还把右臂搁在桌上,我到了以后,他的右手悄悄地放了下去。但凡骄傲的人受了伤以后,最不愿意的就是把自己的伤示人。像王伯当这样心高气傲的人,右臂的伤,一定已被他引为耻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