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花一世界(隋唐穿)(十六至十八章)(12)
“你……你……你……怎么样?”我的嘴唇哆嗦着,一个“你”字吐了三次才勉强说清了。
王伯当没有说话,只拿眼睛瞧着我。那双眼睛,黑是黑,白是白的,他的脸已经烧得通红,但这红却像是完全无法侵入到他的眼睛,他的双眼明澈如昔。就是这双眼睛,让我下意识地缩回了想要搀扶他的手。
我伸手去拉他的马缰,掉头就要往回走。我们还没走出多远,赶回草堂医馆求医是最好的选择。然而,出乎我的意料,他的左手分明已是虚脱了,此刻竟固执地抗拒起来,指尖的力量虽弱,但我却清楚地感觉到了他的坚决。
“不……”与其说我听到了,不如说我看到了他的唇试图吐出这样一个音节。
“赵……”他见我不明白,那双眼里终于有了几分急躁,脸也更红了,他费力地张开嘴,每说一个字都要喘上好久,弄得我的心都像是被割裂开了……“赵……医……”
他的话断断续续的,也不完整,我却已明白了他的意思。那草堂里只有一个大夫,赵嗣道的伤很重,需要大夫的全部精力和时间。若是此时去求那位大夫,等于是在强行夺取赵嗣道生存的机会……
直到这一刻,我才终于明白了王伯当刚才如此着急要走的原因……
既然不能往回走,我便拉着他的马,赶往我们曾经过的镇子,那镇子里一定会有医馆,可以治得了王伯当的伤。
一路上,我不时地回头看他,只见他双腿夹紧马肚,左手抓着鞍桥,靠着这两个支撑点,咬牙维持住身体的平衡。
我带着马,满心里都是矛盾,快也不是,慢也不是,快了怕颠着他,慢了又怕延误伤势,让他多受苦。一路煎熬,终于在晌午时分赶到了那座小镇。
我挨家挨户地找医馆,却没想到,一连几家都摇头不肯收,我再怎么说愿意多出银子,几位大夫都无动于衷。我急得上了油锅似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哭一程,跑一程,找一程……好不容易终于有一家肯开了药方,却仍是不肯留人,只对我说,这伤本来就不好,是动了筋骨的,当时没有好好医治,又不注意保养,现在是非但没有复原,反而更加重了。
大夫的话说得很直,话里话外是劝我放弃,能保住命就不错了,手臂当弃就弃。
听大夫说得如此,我的泪却止住了。他给我了最坏的情况,我就好像已将后背抵住了无法穿越的墙,既没有退路,那便只有前进了!
我没有找客栈,客栈人来人往地又乱又闹,绝不是个适合养病的地方。我循着小巷子拐进去,找了一处清静的院落。主人是位爽利的妇人,听了我们的来意,又瞧见王伯当的样子,二话没说,就答应了我租房的请求,还帮着我把王伯当扶到卧室,让他安稳地躺下,我再骑着马给他去抓药。
等我拿了药回来,王伯当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眼阖起,呼吸也不像先前那样急促带喘,看上去是睡着了。我走过去,搬过一张桌子,把药包放下,拆了一包,按着方子和水调。一切的动作都尽量轻,我不想弄醒他,若是此刻他跟我说什么男女之防,我可找不到个男人给他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