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花一世界(隋唐穿)(十至十二章)(3)
“原来如此。”
他又是这么一句,刚才我还以为这话平淡,现在却觉得这寻常的四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分明就是欲推还就、似是而非的太极八卦手,深浅不明,底细半点不露,愣是叫人茫然无措。我也不敢答话,闷头只等他继续。
“日前单二员外来做法事,适逢秦爷病在观中,单二员外因仰慕秦爷已久,坚请秦爷去了庄子休养。”
终于听魏征说出了这番话,我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赶忙装模作样地追问:“我二哥病了?这是怎么回事?”
魏征的目光一闪,我心里就一跳,我攒着手心里的汗,再不甘也没用——就这么半小时都不到的时间,我都快得恐魏症了……好在他这次总算没停多少时间,开口答了:“秦姑娘无需忧心,秦爷只是失饥伤饱,风寒入骨,调养一阵,不会有大碍。”
失饥伤饱,风寒入骨……我一听魏征说的这两句话,鼻子立即就酸了,想到二哥在潞州受的那些苦,头一低,就只看见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我二哥是怎样的英雄,却偏偏受困于一个势利的店小二,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好不容易出了潞州,又生了一场大病,想我二哥,从小到大就没生过什么病,这一次却病得晕倒,怎么不叫人心里又痛又酸。
我这边哭得伤心,早已忘了注意对过魏老道的反应。我抽抽搭搭地哭了大概有小盏茶工夫,终于渐渐止住了,撩起袖子抹了抹眼泪,视线仍旧模模糊糊的,但魏征已经好端端地出现在视野里了。
“今日天色已晚,秦姑娘好生休息,明日一早,贫道即送秦姑娘进城。”
我泪汪汪地抬起头来,没想到还没等我开口恳求,魏征自己先说了明天送我去见二哥,我心里又是感激又是高兴,鼻子不自觉地又有些发酸,我赶忙伸出手指狠狠地揉了揉,冲魏征恭恭敬敬地揖了下去,嘴里道:“小瑶多谢道长!”
魏征回了个稽首,也没再说什么,便离开了。
想到明天就可以见到二哥了,我兴奋地撒了欢在屋子里转圈。小道士来请我去吃晚饭的时候,我正颠儿颠儿地折腾饿了,赶紧跟着小道士一路转了出去。晚饭很简单,一菜一汤一碗饭,味道却是很不错。我三口两口地扒拉完了,不见有人来让我回客房去,正好我也不想那么早睡觉,就归整归整,从另一扇门转了出去,打算四处逛逛。
我还记得先前碰见古月老道的院子,溜达着就朝那方向去了,一路走一路思考,东岳庙——姓徐——魏老道的师弟——于是总结:看来是不会错了,古月老道等于徐茂功。停步,四十五度抬头,微微蹙起眉心,忧郁地望着月亮,轻轻地叹息:唉……我说……我说我怎么不记得徐茂功是这么中顽童啊!!
绕过了院子,东头的一排厢房有些光亮,走过去一看,门虚掩着,探头朝门缝里张了张,屋子里没人,桌上搁着一盏残灯,有气无力地跳着豆半明半暗的光。四下无人,我就推门走了进去。找了把剪子剪了烛芯,挑亮了灯。
这屋子应该是间书房,沿着墙一长溜好几排书架子,层层叠叠地摆着好些书,大多是旧的,甚至连边页都卷了,可神奇的是,每一本都很干净,凑近了看都不见积灰,显然是有人经常翻看。可是这么一大屋子的书,平常人这一辈子都不一定能看全一遍,竟还有人每一本都不荒废,这每天可得花多少时间在这些书上啊。我想起白天在院子里对着胡须折腾的徐老道,那个老小孩弄这些就花了不老少时间,看来这间书房八成是魏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