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莞雯《三千世界》（三十一）（三十二）| 长篇科幻连载(3)

店员揉揉他的身体，又一次次搂住他：“是我妈让我丢了你的，我太无能了，对不起……对不起……”
勇士狗仰头眨着眼睛看着他，突然又在微笑：“可爱的人类，今后不能再对你好了。我会记得这段缘分，你一定要好好的哦！”
在外头偷看的狗当中，也有一只准备动身了：“我的主人这个点应该睡着了，我去偷偷看一眼也不要紧吧。”
“讨厌，讨厌，我这讨厌的欲望！”
“我记得，那时的我们明明那么相爱。既然缘分一场，我们不如向他们好好告别？”
到了这一刻，所有狗都再也忍不住了，他们突然狂奔起来，向着四周，向着各自原主人所在的地方。
冬天是很冷的，但是一旦狂奔起来，身体就自动热乎了。在这个月夜下，城市中的许多街道里都发生了不易觉察的能量流动，原本强忍着情绪的狗们纷纷意识到：这一刻的他们可以低下姿态，可以失去面子，可以失望甚至有点心碎，只要能够像捡起树枝和皮球递回给人类一样传递出什么，就值得大步奔跑。
冬天是很冷的，但是一旦狂奔起来，爱就涌了出来。
其中一只纵情奔跑的狗，是我昂子。他小小的个头还不及路边垃圾桶一半的高度。在独自穿越马路时，他被刹车声吓到，摔了一跤。然后他左看右看，回到白色的斑马线上。深谙秩序的种族，必须学会用秩序保护自己。等到路边绿色的小圆灯亮起时，我昂子一步一步穿过了斑马线。
吕可颂听到屋外的动静，起身打开了招牌屋的门。
“我昂子？你没有去尽情玩一玩吗？”
我昂子仰头看着她，耳朵使劲扇动起来，像苍蝇的翅膀一样因动态模糊而几乎看不见。这是他没什么用处的本事，却强烈地表达着柔软的心情。
吕可颂让他进了屋，蹲下身子给他准备了牛奶和肉粒。但我昂子没有埋头去吃，只是用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吕可颂，似乎有话要说。
吕可颂干脆盘腿坐到了地面上，这下子，四目相对，高度相当。
“其实我想过了，你如果想要留下……”吕可颂也有话说，“不嫌弃的话，我这里可以……”
“咕。”
“你还是不得不走？”
“咕。”
无论吕可颂说什么，我昂子的回答都是“咕”，但吕可颂却似乎已经能够听得懂了。谁也说不清从不懂到懂的过程是如何转变的，但它就是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我问过了美莹，她对我说了将军说的一些话，我也知道了你被送来这个世界的真正原因。可能和你过去以为的会有点不一样，不过我还是想告诉你。”吕可颂的神色凝重起来，但即将要说出的话还是让她为难得挠头，“在青天国，你虽然是王子，但因为不会说话被认为是残疾的孩子。加上你身体弱小，才会被敌国给盯上。如果奶爸奶妈不是为了保护你把你带到这个世界来，你也会被放弃，我是说，被你的家人放弃。”
“咕……”
“奶爸可以编写新秩序，或许他可以把你从龙的队伍里去掉。这是我第一次对平行世界的动物说不要回家。”吕可颂的手掌落在了冰凉的地板上，“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你的家不一定就在青天国，你的家可以由自己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