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莞雯《三千世界》（三十一）（三十二）| 长篇科幻连载(2)

“你太天真了，编写秩序就……就像搞创作一样，如果没有强烈的思想碰撞……”奶爸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他在为难。
奶妈洁白的爪子按上了奶爸还能活动的那只前爪，在冰冷的地面上传递着一些温暖。“我们只有爱了，够吗？”
奶爸低下了头：“你为什么一直在我身边，我不值得你那么做。”
四周完全静了下来。
“我这种狗，过一天是一天，让你难受了那么多次。”奶爸眼中有了泪光，“我不知道该怎么补偿你，你为什么还不离开我！”
奶妈摇摇头：“根据犬类学，找到爱就是生命的最高境界了。现在我们已经有了爱，如果因为生活的困难而产生嫌隙，最后分开，这是本末倒置。”
奶爸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你真好……你怎么那么好呀。”
他们的额头轻轻碰在一起。
“犬类学也说了，永远不改变是一种懒惰。”奶爸抬起朦胧的泪眼，“爱给了我勇气，我相信我们能找到一条新的路！”
四周十几双爪子在地面躁动起来。
“美莹，你知道犬类学是什么吗？”吕可颂拉着美莹小声问。
“将军说，是他们那个世界的一本经典巨著。”美莹也小声回答，生怕破坏了监控室里的气氛。
“我要独自研究一个晚上。”奶爸挺起胸脯，对所有狗说，“今晚做你们自己想做的事吧，明天回来之后，我们将没有上下级之分，我们都是兄弟姐妹。”
“你的意思是……我们暂时解散了？”将军问。
奶爸点头：“接下来的12小时，你们可以不用遵守过去的规矩了，我们要打破所有规矩，重新开始。”
“可是，你说让我们做想做的事，我们又能做什么呢？”有狗发问。
“我们也已经没有家了。”诸如此类的嘀咕声，逐渐转为此起彼伏的悲鸣。
“汪！”一只狗突然站出来，“我要去见主人。我是说……原主人。”
他的话是那样天真可笑，却似乎拥有一种无法抗拒的魔力。之后的半个小时，几乎所有的狗都开始围着他转，不断叮嘱着：“如果失败了，心碎了，记得要装死，我们会去把你拖出来。”
那只狗像个勇士，悲壮地向着原主人出发了。
许多毛绒绒的狗头在一条马路背后的篱笆里躲躲藏藏，默默看着勇士狗走入一间商店，因为他的原主人是一名店员。现在这个时间点，正是店铺清算，准备打烊的时候。
藏着的狗们将耳朵竖起来，依靠本能，高度警觉。有些狗的两条后腿都蹲成了马步，依然在坚持等待。
他们等待那个人类爆发出惊恐的惨叫，或者……
“唔？”一只狗低声说，“没有惨叫声。”
“唔？”另一只狗说，“没有警车滴嘟滴嘟的声音。”
于是他们都无法抗拒好奇心的诱惑，纷纷穿过马路。在商店门口张望的他们瞧见了一个不得了的场面：勇士狗已经立了起来，用滚烫的身体努力紧贴店员。哪怕失态了也不在意，把桌上的东西弄掉了也不在意，他只是全心全意地重复拥抱的动作。
“我是不是你的大宝贝？是不是你的大宝贝？”勇士狗反复询问，只不过不是用人类的语言，而是用舌头、耳朵、尾巴和扑腾的四肢在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