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鹜》序:与作者对话——落霞中孤单的鱼和鸟。(2)
但我最害怕的,是写若水的死。
而我也知道我别无选择。
美好,只因终将逝去方才现出“弥足珍贵”的感觉。不是说我不写若水就不会死。没看见死亡就真的代表不会死亡吗?这仅仅是小孩子般的天真罢了。
其实我比他们当中的任何人都希冀他们能长久的活下去。若水也好,“壶中之天”的大家也罢,他们永不会理解我。所以写作,注定是我一人的战斗。
我想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就像猛灌了一大杯超苦的中药,如果若水看见了一定会瞎操心。他特别像我的叔叔。所以我故意一步一跳地向茶壶走去,向茶室走去,装作忽然见到了忽然想到了什么的样子,回眸一笑,但那不是真正的笑容,真正的笑容,无法用任何手段伪装。因为一举一动旁人都会看在眼里。
我笑着回避了他的提议:“抱歉啦,一会儿就好。”进入茶室。手脚麻利地将一切准备准备完毕,小皮鞋“噔,噔,噔”地踩在2楼的木地板上,极富有节奏感。
我顺了一下乱掉的发梢,壶被稳稳地放在精致的小茶桌上。一切工作井然有序地进行着。我向他表演新学的茶道,动作尽可能地做标准。他就坐在对面,笑着不说话。一缕轻雾从壶嘴上升——悠悠地、飘飘地、缓缓地、一点一点地被干渴的空气吞噬——空气中弥漫着恬淡安逸的茶香。
虽然我们事先约定过聊一些有关我的事情,说一些创作背景呀、创作意义呀之类的。但若水并不着急切入正题,反倒是和我谈起了日常生活:“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行。一个人。”我提起茶壶给他斟了杯茶,说话的声音如那杯中的流水,不急不缓的。
“不会孤单吗?”
“还可以,就那样。有你们就行了。”手腕轻抬,水流一截断:干净利落,滴水未洒。这个动作我练了上百次。
壶被重新放到了桌子上,空气中的那种闲适渐渐变成了苦闷烦躁。
“你呢?你过得如何?”我的情况他知道也没用,只会徒添忧愁,不如问下他的,虽然他的情况我心知肚明(和我相比没什么两样),但他好不容易能有这么一个倾听对象,我觉得还是让他发泄一下比较好——他已经有10天没和人说过一句话了。
“还行。就那样吧。”他说出口的这句话竟然和我刚才说的相差无几。真是的,我给他机会了他都不要,他经历的那些——“明明不是用一句话就能概括的。”我生气地说,以此来发泄我的不满,“你那件大衣那么薄,明显不是深秋穿的衣服!”——而我也知道那是他目前能买到的、最好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