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晨宇/水仙】 深海(3)

那天在医院里，十三岁的立风听到医生说，爸爸疯了
透过玻璃，立风看到了被束缚在床上的爸爸，印象里爸爸一直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喜欢看书，喜欢写字，衣服总是干干净净，每天出门也是把自己收拾的利利索索的模样，然而现在灰头土脸不断挣扎一脸狰狞的样子真的是爸爸吗
身后小姑抱住了立风，肩膀上有些温热，小姑的声音很近但立风却感觉很模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消失了
2014年，农历腊月二十，大寒
爸爸在医院自杀了，一头撞在了玻璃上，玻璃碎片划到了大动脉，当场死亡，立风再一次站在病房里，外面有阳光照进来打在身上，立风突然觉得很冷，那种冷透过皮肤直到骨血，彻骨的寒冷让立风全身发麻，周围嘈杂的声音似乎在一点点消失
他记得前两天来看望爸爸时，爸爸的意识是清醒的，爸爸告诉自己等病好了回家做醋溜土豆丝，多放醋，那是自己最喜欢的
可是，为什么
葬礼在一周后，立风一个人静静的站在墓碑前，蹲下身，手指在那张黑白照片上擦了擦
“爸爸，我等着，你回家，给我做饭”
呢喃的声音在风中吹散，立风转过身，十四岁的立风无父无母
2014年，农历八月十五，白露
立风放假后独自一人回了家，偌大的房子里静的可怕，立风等了很久才突然意识到家里就只有自己了
爸爸走后，小姑把立风监护权移到了自己名下，本想着把立风接过去一起住，但立风想继续在这里自己住，小姑也没有反对，两家离的近住哪儿都一样
立风脱掉外套，拿出买的土豆，洗好，一点点切成丝，大半年的努力现在立风已经可以自己做饭了，粗细还有些不均匀的土豆丝被放入锅里，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安静的厨房有些突兀，放入调料，倒醋，手顿了一下又倒了一些，一盘土豆丝放到了圆桌上，面相并不好，打开了电视，正在播放中秋晚会，电视机传来的声音很是热闹，大概是醋放多了，菜有些酸
“爸爸妈妈，我也会做饭了”
二
立风辍学了在高二的时候，他的成绩在爸爸去世后就一落千丈怎么也回不去了，高中也是勉勉强强考上的，小姑的家庭条件不是特别好，还有一个妹妹，今年小姑父突然倒下了，急需用钱，爸爸留下的钱大部分都花在葬礼上了，立风想着反正自己学习也不好还不如出去打工，还能帮帮小姑一家
从小玩到大的王平也没考上高中，他家出了事情，王平就去了外省， 原本立风是想找个普通的工作挣钱，没想到王平回来了，还跟他说有门路让他挣很多钱，立风想了几天便答应了
那时的立风刚刚过了十六岁生日，在踏上火车的那一刻立风感觉自己的命运似乎走向了一个分岔路，他不知道是好是坏，可是他没有办法，透过车窗他默默告别了这个呆了十六年的地方，这个承载了他还处在阳光下的童年
三
繁华的大都市下总是隐藏着罪恶，王平带着立风来到了一处弄堂，破败的楼房似乎随时都会倒塌，脚下的木板咯吱作响，七拐八拐，耳边充斥着妇人的吵闹声以及孩子的哭泣声，那一瞬间立风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妈妈走的那一天，最终两人停在了一个铁门前，王平掏出钥匙打开门，小出租房隔绝了外面难闻气味，里面被收拾的很干净，角落里放着一瓶熏香，立风抬头看向只有两米远的王平，他的长相有些阴柔，十六岁的孩子还没有长开却也能看得出以后的样子，王平会是个很漂亮的人，没错立风只想这样形容他这个好友，当年还比自己高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自己超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