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别外传】踏莎行·世事无非一场梦（断指轩辕） 下卷

说起来，我这辈子，好像总是在被人捡回家，或者正在被人捡回家的路上。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我自己都忘了具体是多久以前了，有个穿着粗布衣裳的方脸男人，在暗巷深处朝我伸出了手，
小丫头，愿意当我徒弟吗？
方脸男人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可能他自以为笑得很自然和友好，但是在我看来，
挺僵硬的，老实说。
当你徒弟，你看看你穿得那个样子，也就比我身上的衣服干净点儿，少点儿补丁，我自个儿养活自个儿都费力着呢，当你徒弟，岂不是还得养活你？
当然，这话我是没说出口，也就在心里想了想。
毕竟那几个孙子打我打的可太狠了，我那时候还没缓过劲儿来呢。
鬼使神差的，我竟然就那样抓住了方脸男人的手，然后对他点了点头。
现在想来，大概是他身上鸡腿的香气，实在太诱人了些吧。
然后，我叫他师父，叫了许多年。
和他来的时候一样，他走的时候，也是没有任何的预兆和音信。啊不，预兆的话，仔细想来，却还是有的。
也许从那个时候，他就知道了，我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吧？
耍弄钱的，终究是会被钱耍弄的。
原来我的结局，师父已经早早地说到了。
想来也不禁好笑，那五年之内，我享尽人间繁华，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什么顶好的，我没见过；可这晃人的金粉太平背后藏着的豺狼虎豹，我却是看不清。
为此，丢掉了我一根手指，丢掉了我“京城赌神”的名头，甚至，差点丢掉了我的性命。
神只能有一个，
而被信徒踢下了神坛，等待的他的，就只有杀手，和险而又险的前路了。
也记不清到底逃了多久，逃了多远，只记得我实在太饿了，连去农户家里偷鸡的时候，都能饿的昏了过去。
等到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躺在了这个农户的家里。
一个脸有点方的男人，就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看见我醒来，他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为什么我要强调他的脸有点方呢，因为那时候我的眼睛被追杀我的人撒了毒粉，看什么都是模糊的，
那时候我看他，也就只能看个大概。
最引我注意的，就是他的脸了。
也不知道他晓不晓得我是在偷他家的鸡的时候昏倒的，我们都聪明且善解人意地跳过了这个尴尬的问题——就算是成了亲之后，我也从没问过他是否知道我们的相遇，
是因为我偷鸡未遂。
他告诉我，他姓李。
他还告诉我，原来他不是这个村子的，他是个行走江湖的赤脚医生，来这儿走亲戚，顺便帮村里看不起大夫的人瞧瞧病。
村里的人穷，给不起银子铜板，家里看见什么值钱的就给。所以他这借住的小院子里，鸡鸭倒是不少。
我身上的伤势，也是他给我处理的。说起这个的时候，他先是着急地强调衣服是隔壁大姐帮忙换的，又说他只是处理了裸露在外面比较严重的伤口，随后他又不好意思的笑了，黢黑的脸庞霎时间变得通红。
我虽然看不清楚，但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