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人斗其乐无穷（上）

今日瞧着气色还好。
晋虢策安坐在一旁，隔着屏风瞧着里头的人，直看得站着一旁的初九眉心直跳，里面的那位倒也心安理得，晋虢策这么大一尊佛坐在外面品茶，她也敢当他不存在自顾自的执笔画山水。
初九瞧了瞧里头不动如山的架势，又瞧了瞧自家侯爷不动声色的模样，前几日才因为差事做的上佳被提拔的初九对自家侯爷的心性知之尚且甚浅，更别说这蒙着一层大雾的客人了，一时额上竟冒出汗来。
这几日被江陇一的试药拖得身子懒懒，偏今日被枝头上的鸟雀吵醒了神儿，梳洗时下头报上来侯爷已在外间久候，她望了望将明的天，一时有些怔愣。
这么早？还久候？
沈沉璧略一思索，既然他如此气定神闲，自己又何必乱了分寸。
遣人铺了宣，沈沉璧难得耐下心思想勾几笔山水，她倒要看看这男人所来为何。
晨光渐起，一室清光。
沈沉璧只站了一刻便有些站不住了，外间的茶已经换过一次，外间的人似乎仍没有开口打破僵局的打算。
隔着霜山百里的屏风，透过上面层层繁复精致的刺绣，沈沉璧落了笔，望着晋虢策。
他似乎在思索什么，目光定定的落在窗外，蹙着眉峰的样子沈沉璧再熟悉不过，他在衡量着什么难以抉择的事。
不过几日不见，他的形容已有几分憔悴，眉眼间尽是疲累，虽然晋虢策的筹谋她早已了然于心，但海族毕竟逼上的是他最疼爱的十八，如此拖延交锋，于他不见得不是一种神思上的折磨。
想至此，沈沉璧只能叹息，到底还是自己心软了。
她净了手，问了饭食，下头细细禀了，只一碗荷叶粥配些许小菜。
“侯爷可要用些？”
清凌凌的声音从里间递出来，晋虢策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茶在手上，心却落在耳尖。
“侯爷？”
晋虢策抬眸，霜山百里的屏风掩住了她的神情，却让他陷入了她安静温柔的旋涡里，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呢，初见平淡如斯，再见嗔怪鄙夷，今日却又柔软温和，这些情绪都是因着自己才显露山水的吗？
晋虢策抿唇笑了，突然想起了早前鲁公的话“沉璧这样的人，就该死在四海升平河清海晏之时，端看这国之将乱大厦将颓，她哪里能死得安心。”自己竟让一个如此这般的女子这么上心，真是何德何能。
“同你一样。”
“...好。”
沈沉璧无疑是美的，这一点晋虢策从未怀疑过，只是当她漫步而出，绛裙翩然如同绽放的羽翼，晋虢策仿佛瞧见了春日正在悄然绽放，她脸上仍旧淡淡的，只一双眼温若白茶锁人心神，饶是他心中知晓不该如此无礼，却仍旧禁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的目光沈沉璧只作不知，安坐在他对面后，荷叶粥也端了上来，素色青翠薄薄的上了一点桂花蜜，汤匙甜白落在她指尖，一样的莹白如玉。
这目光之间的来回，站在一旁的初九怎能看不到，他只觉得自家侯爷那眼神老在人家贵客身上转呀转的，实在不像往日端容玉树的侯爷，再瞧贵客这边儿，眼观鼻鼻观心一味的用膳，哪有开口的打算啊...这二位不会打算就这么一句话都不说吃完早饭吧，噎不噎得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