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偶熊
每天都会有新“住客”,空间与资源是有限的,就像为了清理监狱而给予无期徒刑的犯人假释,但又不尽相同。
我和老杨都是负责抓捕的。
那天,我们接到报告,城郊有一条无主的野狗在附近游荡多日,健康状况看起来不是很好。
我们捡上一支麻醉枪,装好其他所需的设备,驱车前往。
那条黄狗是农村常见的土狗,正在散发着刺鼻腐臭气息的垃圾堆上,鼻吻探寻可食之物。
若是帮它洗净身上的污渍,将结起的毛发梳开,虽然不是什么名贵品种,也会十分好看。
远远瞅见它眼角的分泌物,它很瘦,尾巴夹在股间,若不是有一定厚度的毛遮着,肋条会突得更明显。
老杨估好剂量,把麻醉针推入枪管,抬起枪,几乎在闭上左眼的同时就扣下了扳机。
狗尖嚎,我们静静等它倒下。
它开始追着后臀打转,嘴努力探咬,想把麻醉针拔掉,却始终够不到。
刚工作时,听见这样的叫声,看到这样的场景,心里总会难受。现在是否已经麻木了?我时常问自己,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至少在夜里,我不会再梦见一群枯瘦的动物围着我,疯狂地跳、叫......
结果出乎意料。
那条狗开始狂奔,一点预兆也没有。
我和老杨花了一秒钟面面相觑,紧忙着追上去。
明明之前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还中了麻醉针,竟像是我们在麻醉针里错填了兴奋剂。
它离开水泥路,拐上一条通往树林的土路。
我们气喘吁吁,老杨嘴里骂骂咧咧,“挨千刀的,剂量小了?”
老杨工作那么多年,按理说不至于会在剂量上失误,不过也可能偶然失手,谁知道呢?
我苦笑,“追吧,跑不了多远。”
狗尾巴此刻绷直,那对三角旗似的耳朵竖着,耳尖在风中打颤,似乎听到并理解了我的话,用无尽止的奔跑嘲讽我。
狗一个急转弯,它滑倒了,身体左侧贴到地面的一瞬间又挣起。
我忽然好奇,这条狗如此拼命地奔逃,未免有些蹊跷。
瞥了眼老杨,他也神情疑惑。
“莫非带了崽?”老杨嘀咕。
我们一直追进林子深处,狗速度减慢,一头扎进一丛灌木。灌木肃肃摇晃,又归于平静。
我和老杨从两头绕过去。
狗摇摇晃晃,走向空地中央,它的目标似乎是一团棕褐色的东西。
上前两步,发现那是一只布偶熊,和狗差不多大小,差不多脏。做眼睛的珠子掉了一颗,一只胳膊开了线,僵硬的棉絮涌出体外。
狗在它边上栽倒,下颌垫在布偶熊的肚子上,眼皮逐渐合上。
老杨把挂在肩上的枪放下,枪托拄着地。
“是一块儿被扔的。”他搓了把脸。“玩具是家里的,有人的气味。最初被遗弃的地点应该就是这里,它相信那个人会回来找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