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
旅行者是在今年四月来到这个小镇上的,初来之时,买了一大袋的花生当做口粮,足足地吃了一整天,上火生了满嘴的疮。
旅行者本以为跟着乌鸦飞翔的轨迹,便可以寻到那个和乌鸦一样喜欢这里的朋友。可他足足在这里转了大半个月,问了不知道有多少人,甚至和乌鸦都成了亲密的伙伴,都未曾打听到那朋友的一切消息,仿佛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旅行者在这里的居所,是一栋已经被遗弃的二层小楼,上面的拆字不知印了多长时间,漆都开始脱落了。铺两层垫子便沉沉睡去的生活也已经持续了两天。晚上,旅行者透过墙上本该塞窗户的地方,幽怨地看着雾霾遮蔽的天空。
“不过日子并不会无聊,我总该为自己找一些乐趣才行。”旅行者对自己那么说,也同样想到了有趣的事情:他把一盒青柠薄荷味的口香糖打开,最后的五六粒全部倒进了嘴里,随即,又把盒子狠狠地摁在地上,“哗啦”一声,是干燥剂碰撞瓶壁发出的声音——然而这并不是旅行者所想到的,只是一些随性而为的动作而已。
旅行者用接下来几天的时间,从二层小楼的各个方向出发,每次都一直走到镇外的空旷处。他把手中的面包掰碎了扔给那些正在觅食的乌鸦,可它们对此不屑一顾。
在第六天的时候,也是第六点钟的方向,他终于发现了使他兴奋的东西。那也是建筑物,只不过应该是镇上最高的建筑物,有十层左右的高度。在建筑物之间还有着空中走廊。几栋连成一个小小的建筑群,一动不动,享受着小镇最高处的风光。
使旅行者兴奋的条件很简单,只要是一个新的地方,他都有着去一探究竟的兴趣——这世上就有这么一类人,他们总喜欢摸着下巴,悠闲地缓慢踱步,装出一副圣人的模样;而你一个不注意,他们就会出其不意地,借助着好奇心的力量出现在任何一个可能或不可能的地方,这样小小的探索,同时也是他们的艺术。
旅行者却没认为他的行为有多么高尚,他可疑的行径无非只是多吸引一眼警卫的目光而已。他在几栋楼中穿梭行走,上上下下,快乐地消磨时间。
突然,他发现了什么,那种疯狂的情感迅速占据了他的心脏。于是旅行者的神经立刻紧绷,连呼吸也变得谨慎起来,四周的空气都化作麻痹神经的毒素,诱惑着他贪婪的神经。
不行,不能再看了,旅行者心里这么想着,身体却越来越深地陷入到沼泽之中。他仔细地观察着四周,此刻天已经微黑,但路灯却适时地未亮起,这恰好成为一天中最为黑暗的时刻。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想触摸那样东西,随即才意识到他们之间还有一段距离。
此时此刻的自己如果被人看到,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呢,他设想了自己被发现之后的种种窘境,恐惧便如同波纹一般扩散开来了。在空中伸出的手,又硬生生地收回。旅行者的喉咙干硬得很,咽了一口唾沫,在喉头多停留了一会,才不像刚才那样难受了,他不甘心的再次伸出手,再次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