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不会感谢你(2)

毕业时父亲带我去图书城，原价购入一套《平凡的世界》。他说我们家条件不好，但是这本书很好，你看不懂也不要紧，只管来问我。我一天看一本，三天看完上中下三本，没觉出哪里不懂，现在回头一看，那时没懂的太多了，特殊的年代背景、人物情感，都是莫测难解的，语言虽朴实，情感却复杂，只我从根源上就一知半解，连疑问都不知从何问起，再加上小孩总认为都能明白，最后竟囫囵看完，还自认全部消化完毕，父亲问起只说一个好，感谢他为我买书。
小学时中午还在姑妈家借宿，用午餐和午睡，她是我那学校的语文老师，房子就在学校边上。饭后我与阿弟按天计数轮流洗碗，还要打扫家务，我对家务的学习和理解尽皆来自于姑妈，早在念高中住校之前的小学时代就已经学会了这些。那时年幼，对这些工作难免心有怨词，只将它们统称为“寄人篱下”的一种表现方式，后来在祖父家学英语（现在的孩子应当是没见过的了，叫《许国璋电视英语》，很老的一套教材），有一课——我依稀记得是第十三课罢——是一段《简·爱》的原文，我翻到全书末尾去读它的翻译，心里将简·爱小时候的生活与我本人一一对应，顿时不胜唏嘘，直觉这世上苦难不过如此。说来好笑，此后我便一直以为《简·爱》是一本讲女子在家庭中成长的故事，直到高中读过全文，才知其原貌。
不过那时的我当然想不到书本中后来的发展，只觉得简·爱可怜，我也可怜，被那些女生们排挤、玩不到一处去，课间虽只十分钟，但我年岁大些便不愿借宿，会带饭，中午借学校的微波炉热了自己吃，于是我在这独处的十分钟外又有了中午独处的三个小时。
我在熟悉的楼道上一遍遍走着，看外面一成不变的风景，躺在课桌上隔着窗外的铁栏杆慢慢数着蓝天之上缓缓游移的云朵，一朵又一朵，一秒又一秒。
现在想想，简·爱不可怜，我也不可怜，可怜的只是那段懵然不知的岁月，它本该轻快明亮、潇洒恣肆，却在日复一日的孤独中变了味道，留给我的除却背诵的诗词文字，便只有天上缓慢游过的渺渺云朵。
直到现在，我也未能将红楼读尽。好在写作的习惯倒是留了下来，大抵确是有几分天赋，小学时我作文便常被表扬，同语文老师的关系也最佳（相对的，跟数学老师的关系就不算好了），到初中、高中时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在写作上的尝试也一次一次更有进益。大学期间，尤其是今年（2019年），我开始追星，也开始进行rps题材写作，竟也藉此悟出一些写作的技巧，不得不说算是一桩幸事。
大一开始写一些短篇，大二时因缘际会，完成了一篇十万字、一篇十六万字的长篇，大三时则更多倾向于短篇练习，从六千到三万不等，也有六万的中篇。rps确实对我的写作是有帮助的，我能把之前写原创短篇时不敢想的叙事结构和模式的一些奇妙设计运用进去，几乎每一篇同人作品的结构都不尽相似，写得多了，慢慢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对于个人写作风格的确立也很有帮助，至少对我而言是这样。
再回想我的小学时代，那些读红楼伤春悲己的女生，她们对文学的喜爱并没有一直延续到写作方面，或偶有阅读，却再不会聚集起来与同好们写诗，更不会再对我说读不懂便不要与她们说话之类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