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演义 第四十八回 理查的王位(2)

“不用念了，抄下来给我签字，我全都同意。”
当腓力得意洋洋地拿到合约的时候，甚至还假惺惺地询问老国王，是否还有什么话要对他满怀歉意的儿子说。
虚弱的国王望着窗外，刚刚还是艳阳高照，此时却已是雷声隆隆，暴雨倾盆。他眯起了眼睛，望着坐在那里一声不吭的儿子说道：
“愿上帝保佑我活着向你复仇。”
理查无言以对。
“陛下！为了报答您的慷慨，我想送一样礼物给您。”腓力突然叫住了将要离开的亨利二世。
“交给我的侍从吧，我就不谢谢你了……”老国王摆了摆手说道。
“父亲！”此时理查站起了身，他看了一眼窗外的电闪雷鸣，不无担忧地看着他的父亲。“外面雨大，您身体虚弱……还是等雨停了再走吧……”
亨利缓缓地转过头看着儿子，他的眼睑下面全是灰白的陈垢。
“承蒙盛情，只可惜这里恶臭逼人，我连一分钟都待不下去。”
就这样，亨利在风雨交加的夜晚离开签订了耻辱条约的巴朗，在随从的保护下返回他最后的领地希侬。
此时踏上归途的亨利垂垂老矣，昏昏欲睡，然而当途中一道闪电照亮了马车外面的时候他突然惊醒并询问了侍从：法国国王腓力送给他的礼物到底是什么。
当获知那是一封信的时候，虚弱不堪的国王不顾侍从的劝阻，坚决要求亲自拆开那封书信。而当他看到那封信中的内容时，当即精神崩溃，不省人事，以至于在到达希侬时，得由四个仆人用担架抬着才下得了马车。
那是一份冗长的，用英格兰诸多领主和骑士签署的投降效忠名单，而令亨利彻底死心的正是名单上的第一个名字：约翰·金雀花。
继他的妻子和三个儿子之后，他最宠爱的小儿子最终也背叛了他。
他到死都是一个人。
1189年7月6日，在经历了短暂的精神折磨和痛苦挣扎之后，统治了英格兰和法国西部长达三十五年之久的一代明君亨利在希侬与世长辞，他在世时征服了南爱尔兰和威尔士，使苏格兰长时间臣服；兴修水利，关心农业生产；积极推进宗教、司法和行政制度改革；大力投身教育，建成了享誉欧洲的高等学府牛津大学，为子孙后代流下了难以磨灭的宝贵遗产。
亨利二世于英格兰之伟大功绩，彪炳千秋。
理查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王位、权威还有众人的敬仰，然而此刻面对着父亲的灵柩他心中没有半点的欣喜，更糟糕的是，也没有悲伤。
他从他父亲的私生子小杰弗里那里得到了遗言，这个孩子是亨利和罗莎蒙德的私生子，此前已经出家作了修道士，他也是亨利死时唯一赶来陪在身边的孩子。
“身为王者败于外侮之手，此奇耻大辱，虽死不甘！”理查反复琢磨着父亲的遗言。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亨利把理查当成了真正的外人，但理查至今并不感到难过，或者说这描述并无不妥。自从在英格兰见到阿尼克斯之后，他突然间发现自己身上有了冷酷无情，喜怒不形于色的特征，而这种特征随着与父亲战争的深入也愈加明显。就好像传说中的那样，他的胸膛里长了一颗狮子的心，这颗心令他强大也令他恐惧，乃至在面对父亲遗体的时，这种内心的冷酷令他自己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