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心之居所,密阿玛斯(“密阿玛斯”出自《外婆的道歉信》)(2)
话音刚落,他的眼睛里似乎被投入了一粒石子,泛起了一阵涟漪,神情中露出了炽烈的眷恋来。
“可我爱了它四十多年。”竟是意外的极致温柔之声。
我被这句话钉在原地,这位“客人”的话太沉太重,情太浓太深,如江海,如天梯,如滔天巨浪,排山倒海而来。我落入他炙热的眼中,承受着他浓烈的情意。
我深深的被震撼。
……
短暂的交流让我们结道同行,一路上走走停停,不约而同地走向一处店面,待在这门面之前停下,我才恍然惊觉。
“阿叔,你比我的朋友更认得密阿玛斯。”我调笑着。
“哈哈,我也曾在这里生活过呀。”
我轻轻一笑,朝着店里忙碌的女孩喊道:“阿曼沙,两份串肉和两杯阿玛斯!”
我和那人一起走进去,他坐下后笑呵呵地说:“三十年前,这家店也是这样,客人很多,店家很热情,不过那时的老板是个爱喝酒的男人。”
他嘴边有淡淡的笑,但眼神里却很复杂,是我看不懂的,有惆怅有欣喜,有落寞有遗憾,实在叫我不得其解。
后来,我觉得这应该就是乡情,多情的,复杂的,爱的,遗憾的,变化的,不变的。三十年后的密阿玛斯在一个有乡情的人眼里,每一处都值得多看上几眼,多留下些情。
“这里的串肉还是从前的手法。”阿叔细细咀嚼,似乎要把每一块肉里的滋味吞进心里。
饭桌上总更能亲近起来。他姓白,我叫他白阿叔,在他十四岁那年,一家子人从密阿玛斯搬去了北京,从此在北京生活,整整三十年。
他说,
“我在北京生活得比这里久得多,但北京从没有一次让我联想到‘家’这一类词。”
“我最喜欢密阿玛斯的歌曲,总能唱出大草原的辽阔的意境,这是我最深切的乡情啊。”
……
三十年前,白阿叔正十四岁,也许他也未能料到后来的离乡,而如同我一般无所知觉的生活着,那么此时的我,不正是那时的他吗?
……
我们没有在街上过多的逗留,也许是因为我们的骨子里,都更喜欢草地那般的开阔吧。
“舒那,你会哼几首密阿玛斯之歌吗?”
舒那,在密阿玛斯,是女孩的意思。
白阿叔走在前面,我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听到‘舒那’这个词,微微一愣便笑了开来。
“这里的人都会唱。”我张口就唱。
“喔~库达米拉~
我心中的密阿玛斯,
人们叫你阿玛斯,
哇多西拉,那哈乞~
晨光与晚星闪耀,
落日与歌声共舞,
噢~
我们亲吻你的每处,
环拥你的爱,
我们亲爱的,
阿玛斯~”
白阿叔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口琴,悠悠地吹起来。歌声与曲调纠缠,跟着风进到密阿玛斯的深处,盘旋在广阔的草原之上,化为情思,化为乡情。
头顶是没有一丝杂质的万里晴空,伸展到无穷远的那头,与青草融为一色,草色又蔓延至我的脚下。比天更远,比地更宽,天地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