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生记
第一日 剑开龙门万象奔腾是年,齐君怀王闭关廿载终出关,挥手天地间灵力流动,弹指而出一道灵术将燕秦二国文字从世人头脑中抹去,从此整个中州再无人识得燕秦旧书。百日之内,五番决战,伏尸百万,灭六国,结束一千三百年战国乱世,怀王称帝,改国号为中,自号始皇帝。东海到西沙,南江至北河,皆为中国。唯天王之城楼兰超然独立于世。
是季,夏,日头大而热烈,仿若永不疲倦的五岁男童,有散不尽的热量与精力,明晃晃刺得人难以睁眼。全北境已连续九十日无雨,河床板结,土地龟裂,一株株麦苗在田里干枯如乱草。唯塞上江南楼兰城镜湖环绕,马奶河穿城,成方圆千里唯一绿洲。始皇十八道招安令三千里加急,楼兰城天王举焚书大会,铸十八巨烛,广发赏火帖邀北境全境共飨盛会。
是日,辰时,日初升。楼兰城南大门,来往商贾络绎不绝,行人车辆熙熙攘攘。有骑马,骑牛,骑驼,骑象,有中原人,北疆人,裹头巾的大食,赤裸上身的阿佛历嘉人,男女老幼,高矮胖瘦,黄白黑棕,一派开明盛世的繁华闹市景象。
巍巍然二十丈高南大门百米外沙丘上,黑袍少年迎风而立,身形颀长,黑袍招展如旗帜般猎猎作响,黑巾裹头,只露出一双水晶似的眸子。若有似无地轻声自言自语:「这里,好像长安啊。」
中城,环十八街靠近环十八径十五交叉口东二百米的繁花楼侧楼阁楼,鹅蛋脸少女睡眼惺忪地抬头看了眼窗外,「天已经这么亮了,也不知现在几时。辰时还要赶早市买些好胭脂,明天上台定不能演砸了。」伸个懒腰踱至窗前,望了眼院内座钟,一个激灵,便对着三楼的某间屋子喊话:「二叔!不是让你卯正三刻叫我吗?这都辰初二刻了!」
「真把你二叔我当撞钟的了?不叫你是想让你在家练功,天天出去瞎逛,什么时候才能唱主角?」
「琴姨让我明晚垫场唱《长安梦》了,演十三娘,今天要去买些新胭脂。」
「垫场哪算演出?胭脂借菱和翠她们的就好了。」
「垫场那也是十三娘。以后我也是《长安梦》主角了,用别人的像什么样子?」
「得,柳芸妹子她们应该还没走,出个门磨磨唧唧的。你快些收拾应该赶得上。」
「好嘞。」
「出去早点回来,近来外面危险得紧。前天南城也出现了干尸,听说是一个豆腐店的账房,前天生意太好算账晚回了一个时辰就遇害了。算起来应该是第十五起。天王已经把搜捕令和悬赏都调整为特级。如果十天内再找不出元凶天王大概要亲自出手。」
「嗯,知道了。」
少女身手矫捷地翻出半年前在新春集市上十文钱买的一套廉价胭脂水粉往脸上一通招呼:一套降龙十八掌式的手法将胭脂怼在脸上,再拿起眉笔一套独孤九剑在额头劈出两道眉峰,凌厉险峻似华山之巅。
然而,即使面对如此非但毫无修饰作用还极具破坏力的独特上妆技巧,每一个少女的面庞,也都终究是总会潜入某个少年梦中的世上最动人心魄的美:莞尔间眉眼盈盈似三月的桃花,白净的底,在脸颊处些微透着若有似无恰到好处的粉色,鲜活通透,皮肤细腻光滑如白水煮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