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国非梦（2）

谢致缓缓放下茶杯，面上神色不变，仍是那副旁人看来乃是翩翩贵公子般端庄的样子。若是从前孔棠看到他这样，必然会出言讥讽，说他不过只会在长辈面前装样子……可孔棠却又无法真的讨厌他，不同他来往。
早几年前，孔棠有想过他为什么会这样不喜谢致，大概是母亲敦雅公主常拿他和他比较吧，他不喜欢这样。而如今孔棠看着谢致如此姿态时，他却未如从前一般了……到底人心难测。敌我尚未分明，怎敢轻举妄动。
其实当谢致听到“银尾”一词时，心里突然想起了什么，本想开口却终只是微垂下眼帘。
孔棠又淡淡地道:“我娘在我一岁是在我院里种下一棵银尾，从前不晓得它的好，总觉得那茶木碍眼，现在却发现它的好了。”
“这是我和忠伯一起摘的，这可是我头一回摘的茶，闻起来很香，喝起来当是会让你喜欢的。”
谢致不做声，只是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放下茶杯后，心里莫名发酸，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们相府大，从前种了不少花草，忠伯挖了，拿花盆装了拿出去卖，竟然卖出去了，这段时间可多亏了那些花草呢！现在那些空着的地，忠伯和我一起种了小白菜还有萝卜，你待会带些走，这些东西旁人可是没有那福分吃到的呢！”
“你定是不知道的，说来也好笑，原来我爹的亲笔丹青还会被人说是假的……”
谢致听着孔棠不停地说着他的近况，许久，他看着孔棠脸上一直带着的浅笑，他忽然轻笑出了声，带着些许嘲弄。即便已经落得如此境地，却仍是笑着吗？
孔棠听到谢致的笑声，他顿住了，昨夜在亭中想好的话，一句都没法说下去了。
亭外，细雨依旧不停的下着，到底是天凉了，孔棠觉得自己突然间很冷，如隆冬降临于身……
“孔棠，不过一年半未见，你就只敢同我讲这些了？更何况你是知道我现今的身份的，我……”谢致的话尚未说完便被孔棠打断了。
“谢子文，我很谢谢你还能来，可天上的雨要大了，你早些走吧！莫要被雨水湿了衣袍。”孔棠忽的敛住笑颜，一脸严肃地说着，“还有，我不仅是丞相独子，更是敦雅公主的亲儿，我不会放弃的。”
谢致闻言，举起茶盏一饮而尽，茶汤略烫，谢致却似并未发觉，饮后放下茶盏，起身，弯腰拾起地上的纸伞，劲直走上小桥。
孔棠看着谢致的身影，终是什么话也没能说出口。他能说什么呢？说自己太蠢，妄图用家中钱财换爹爹出来？说自己缺钱，谢子文能不能施以援手？还是说自己有多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