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电影从世界消失了2
上海普陀区万航渡路后路19号,一个穿着灰色牛仔裤的短发女孩正站在一座白墙黑瓦的建筑前。
在罗杰的记忆里,这里本该是沪西电影院。作为上海历史最为悠久的电影院,这里留存着罗杰对电影最初的记忆。
1997年,那一年,罗杰还只是一个刚上初中的小女孩。即使她心里有一万个不情愿,她也不得不和所有上小学的女生一样,梳羊角辫,穿短裙校服。
那年生日,父亲出差,母亲第一次带她进电影看电影,来的就是这家沪西电影院。国产片票价5角,进口片是1元。那天电影院放的是《泰坦尼克号》,母亲一共付了3元钱。
直到今天,泰坦尼克号沉没的画面还在罗杰的脑海里历历在目。那种对童年的震慑是后来的CG特效,IMAX巨幕难以复现的。
当然,她也忘不了当露西脱下衣服,转过身来时,妈妈手足无措遮挡住她的双眼的笨拙举动。在那慌张的双手背后,一种陌生的羞涩与兴奋透过母亲手指间的缝隙与闪动的光影一起隐约地渗透入她的双眼。
第二次感受到这一点是那之后,爸爸无意中问起妈妈是怎么帮我过生日的时候。正在厨房里切菜的母亲无意中切到了手指。
这种夸张而刺激,美好而又神秘的感觉从那以后便在罗杰的心中种下了种子。
2017年,在街道办的共同提议下,沪西电影院进行修整,隔年重新开放。因为其规模较小,无法承受起大规模的人流和现代化的放映。
于是,街道办打算把它改成公共设施,只在这里经常放映一些颇具时代感的经典电影,供周围退了休的大爷大妈们免费前来怀旧。由于,不远处是华东政法大学,所以不时也有大学生在这边组织社团活动。
而现在,大爷、大妈依旧在这里出入。他们的眼神比过去更加呆滞,神情也更加苍老。只不过,这里已经是老年活动室了。
罗杰战战兢兢地走进建筑的院墙,院子里有一位坐在轮椅上的银发老人。阳光翻过高墙,投射到老人膝盖上格子纹的毯子上。他就是罗杰要找的人。
“张老师,你好。”
老人随着女孩的声音抬头望去。他的眼神愣了一下,随后露出往日里熟悉的笑意。
“罗杰,你来了。”
“张老师还记得我,”罗杰默默地对自己说。她喜出望外,但不知如何开口。张老师原本是她从事电影工作的领路人。
那时候,她还是上海交大经济系的大二学生。经过了一年大学的熏陶,她对大学的兴奋感早已消磨殆尽了。一本本厚重的经济学教材,不但没有让她对自己的前途愈发笃定,反而使得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惘。
虽然,她身边的同学,大都也是如此。
和大一的时候一样,即便学校提供了宿舍,她每周还是尽量回去一趟。并不是喜欢回家的感觉,只是为了能让父母看一眼自己,让他们觉得自己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