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贱客（4）

 十一
我受够了，我要离座位出走。你这狗家伙能不能别天天秀恩爱了，沙奇你这臭小子别怪我说话难听啊，秀恩爱死得快啊！总之就是你个臭小子别再秀了啊。三句话不离丽丽、丽丽，就真就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头可断血可流，不能裸体街上溜呗。
我也没秀恩爱啊，我自认为绝不是那种找到女朋友就忘记兄弟的人，昨天和丽丽聊天的时候她也是这么说的，还说她觉得我这一点极其可爱。我觉得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就肯定没错。你说是不是。不过话说回来，就你还离座位出走呢，你可是被教语文的那家伙钦定坐在这里的，这里就要念两句诗……
你可打住啊，枪毙你信不信。不过你俩也真够腻歪的，距离你俩交往都过去三个月了，也就是上个学期的事情了，结果我回家过完年到学校一看，你俩还是这样腻腻歪歪，我是真的头被你俩整昏了。
“说到这里，祝你新年快乐啊。”沙奇不经意间向我抖动他手上牛丽丽送给他的腕表。我相信这不是他故意在炫耀，从他坐到座位上开始，他已经重复这个动作十几次了。鉴于我看的心理学案例，这个家伙可能因为不断重复这个动作，而把这个动作升级成为下意识动作了。就是说，秀恩爱这件事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
这种人，我建议毒打一顿。
我白了他一眼：“年都过了大半个月了快，你还祝我新年快乐，那我祝你生日快乐好不好？”
“好，”他笑眯眯地说，“这周天还真是我的生日，到时候咱们几个一起去吃一顿，我请客。”
我对这种铺张浪费的现象深恶痛疾，于是我沉重地点点头，并虚伪地拍手叫好。
“对了，你通知一下再钰，我最近完全都没有找到他人。而且现在离新学期第一节课就只剩二十分钟了，他还没来欸，不是他的风格。”沙奇挠挠后脑勺，抬起眼睛回忆了一下。
“啊，我也没有见到他，寒假的时候。不过他在放寒假前跟我说他寒假要去邻省跟着他的远方叔叔打零工。”
沙奇心不在焉地“喔”了一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等会儿，他家庭条件有这么困难吗，我之前倒是知道他家里条件不好，但不至于这样吧，还要利用长假跨省打工？真的有这么困难吗？”
我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沙奇，你看得见磁场吗？看得见力场吗？看得见人的意志吗？”
“哈？我怎么……”
“看不见的事情不一定代表不存在。”
他自知失言，嗫嚅着道歉。
我转过身去，稍微有点生气。太过于傲慢了沙奇，以至于被其蒙蔽了双眼。应该道歉的对象不是我，而是被你轻视的朋友。他的痛苦，你视而不见。
我一刹那间想了很多，但是什么也没有说。
不怪他，说到底就是不一样的人生。
我看向门外，夹着书或背着书包的学生、打着领带穿西服的老师、工装上衣油腻牛仔裤给学校送货的卡车司机，来来往往。不重样的人们处在一样的时空，彼此的世界却相距千万光年。
“笃笃。”班主任也就是我们可爱可敬的语文老师指关节敲敲我的桌子：“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呢，这次寒假的语文作业为什么不写？是觉得简单喽？我们的大才子孔乙己知道茴字有几种写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