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次方】皇上，满蒙联姻乃是旧俗（27）作者大型填坑现场之拨云见日

亲王胡言乱语、有损天威却也不打紧，左右小皇帝与他在内闱时早已经习惯了。可怜中堂大人一把年纪又病势缠绵，好容易前几日天气回暖，风寒有渐愈的迹象，听了这番“大不敬”之语，险些没背过气去。“荒唐……简直荒谬绝伦、荒诞不经、荒唐至极！”老中堂惯常“咬文嚼字”式的申斥，旋即被一阵剧烈的咳喘声打断了。
万岁爷略感抱歉地递给老师一盏新茶，十分同情且“贴心”地好言劝道：“您先用点茶水润润喉，缓口气儿，千万别为此伤了身子。朕代替亲王给您赔个不是，怪就怪朕素日里凡事皆顺着他，以至到了今天仍是大字不识几个。等回头，回头朕一定用心好好教他！然而……”
小皇帝倏然间话锋陡转，眼神变得颇有些耐人寻味，他不经意地转动着腕上佛珠，一语双关地含笑道：“您该恼的人是朕，有些话却也犯不着在他跟前说。很多事情亲王不懂也无须懂得，既如此，又何苦让他白白受了池鱼之祸？您除了教会朕君子藏拙以待来日外，也曾告诫过朕，心能辩是非、行事有决断，如此方不失一国之君的气度。老师，怎么几年过去，这些话您反倒都忘了呢？”
老中堂被万岁爷的一席话噎得哑口无言，他兀自抚了抚胸口，半晌才顾得上拿眼狠狠瞪了几下祸从口出而不自知、嘴角还挂着一点马蹄糕残屑的亲王殿下。说起来，中堂大人还真是从未见过如此以下犯上，却仍能够这般心安理得的“狂徒”，“美色误国，美色误国！”尽管老中堂知道这样形容有些不妥，然而他还是由衷地从心底发出了感慨。
没办法，“美色”已经饿得饥不择“言”了，老中堂纵使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唤来管家，命他催促府上的厨子尽快备好酒菜，请亲王殿下先去用膳。小皇帝见状，适时地插话道：“菜式须得精致些，天冷了上道锅子也可，酒不许他多喝，姜蒜也要少放，朕瞧着先前那道奶香银杏羊肉汤就很好…..”“皇上！”中堂大人许久不曾这么中气十足地说过话了，喝住小皇帝之后不免又是一阵疾咳。
待亲王离去后，小皇帝的脸上渐渐没了笑意。“老师咳疾久未痊愈，焉知不是操心太过的缘故。朝堂之事千头万绪，人心翻覆旦夕无常，老师若事事都牵涉其中，如何还能保养病体、颐养天年呢？”
中堂大人见问并不理会，只用手指蘸了杯中茶水，在梨花木的桌面上缓缓写下一个斗大的“定”字。而后抬起头静静地看向小皇帝，古水无波的双眸渐渐透出两道精光：“皇帝可知此为何意？”万岁爷只是默默，他隐约猜出老中堂接下来要说些什么了。
“定者，从宀从正。家室不立，邪而侵正，天下动荡始于此也。皇帝难道至今仍旧以为，朝中风波迭起皆是他人的过错，全无自身的缘故么？”中堂大人这话说得极重，简直没给圣上留半分情面。小皇帝想起上次见老师这般声色俱厉的样子，还是自己年少贪玩落下了功课，连《圣祖训》的第一段都背不利落，想当日，中堂大人硬是罚他在藏经阁将此训字字工整地抄写了百遍才肯作罢呵。
“身为东宫储君，可知数典忘祖乃为君者的大忌？老祖宗的规矩尚且不遵，皇帝何以让天下人敬服？”不过几年的光景，“老师大约又要斥责朕，不把祖宗旧制放在眼里了吧？”小皇帝心下有些无奈地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