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爱(2)

“我想跟爸独自聊聊。”
母亲沉默地离开了病房。
父亲睁开了朦胧的睡眼，望着眼前虎背熊腰的儿子，再想想他小时候胖胖的样子，心里不禁感慨万千，可除了吸入氧气，再呼出二氧化碳，这个短路了的身躯什么也干不了。
永汉想起上个月收到的电子邮件，给父母买的保险下个星期就要过期了，保险公司得知父亲病况，便不愿在续保了，这群吸血鬼！只会把保险卖给健康的人！
面前的父亲已失去了语言能力，永汉四处张望，再三确保这个房间里有没有摄像头。
没有。
他凝望着父亲沉重的眼神，父亲仿佛已经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对不起，爸，这辈子的恩，我下辈子再还！”
说完，他便拿起病榻上的枕头，用力地按向父亲干瘪的头颅，父亲的身体像一只在鱼钩上的蚯蚓，抽搐着，却逃离不了被鱼吃掉的命运。半晌过后，心跳图哔哔作响，呈现了一条直线，永汉赶忙把枕头塞回父亲的脑壳下，装作一副震惊的样子，“妈！妈！叫医生！叫医生！
母亲听到动静后，顿时晕了过去，整个医院忙前忙后，殊不知一名父亲居然被一个亲手养大的儿子给活活闷死了，儿子心中窃喜着，父亲留给他十几万的遗产还有不菲的保险金够他买好几台笔记本电脑了！真快活！那一定是父亲留给他最后的礼物吧！儿子偷着心想着，深怕自己的道德过意不去。
隔天清晨，永汉起了个久违的大早，秋天的空气总能让人神清气爽，昨日的美梦交织着内心对物质的渴望，心里如冬日的暖阳，热烘烘的。
打了出租车，前去二十公里外的保险公司讨要了保险金，客服人员鄙视的目光让他浑身不自在，“嫉妒我是吧，要怪就怪你命不好！整天做朝九晚五的工作，还没我挣的钱多！”他的心里对“挣”这个字咯哒了一下，也没多想，拿着钱走了。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这等好事怎么能独享，于是他在社交媒体上发了张照片，照片里的他手握着红花花的钞票，排列成扇子形，得意地看着镜头。
评论涌来：“酷啊！”“你爸真为你着想！”“为什么这不发生在我身上？”
就在永汉沾沾自喜时，他红花花的钞票惹来了街头上的一群小混混，“喂！笑屁呢！那么多钱，分我们点？”
他鄙夷地看着这批小混混，“我呸！”
“兄弟们打！”一个长得壮一点的混混一拳头就把肥胖的永汉轮倒了，其他的混混拳打脚踢，每一击都打在了他致命的位置，满身的肥膘反倒成了缓冲板，要不然早就见阎王爷了。
“走！”小混混们扬长而去，剩下一个肉丸在街旁打着滚，天还微微亮，一天才刚刚开始，永汉痛恨地望着街边穿梭的车辆，痛恨里面的车主为什么没有一个愿意下车来帮他，想着想着，内心的酸楚与埋怨顿时变成了一颗一颗落下的泪水，咸咸的，划过伤口还有烫伤般的痛，一颗一颗，重重地砸在了肮脏的地砖上。
等痛渐渐平息下去后，永汉爬起身，想起因昨天晕倒还躺在医院的母亲，心里又起了想法。他朝着东，面对着朝阳，向那不远处的医院踱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