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Z先生——奇怪的头发(2)

往往，在他为自己发量踌躇无措的时候，就会看到地铁里或电梯里关于植发的广告。手机视频软件里，也时不时地会蹦出关于生发或植发的广告。这是他最讨厌的，他讨厌在看视频或找动画的时候，竟然看到这么不堪入目的广告，而且那上面的人头发比现实中恐怖多了，每次他都会点击“质量次”“不喜欢”等选项，每次都会出现“以后为为您减少此类广告”可每次都会继续推送。可见一个用户的意愿在巨额广告费前不过是浮云一小块儿。
如果说大部分男人都是从头顶的“圈”开始秃的，那Z先生就不大一样了，他的“圈”也开始变得稀疏不假，但凑合着还能覆盖住。他最苦恼的是两鬓，老版《三国演义》里，徐晃多年后与关羽两军对阵时第一句话说的是“不见明公多年，不想竟已两鬓斑白”，而他却是“两鬓稀疏”，再加上自来卷，所以就造成了疏密相间的现象。
以前他每次上课尽量坐在学生对面，这样还好一点，不容易被发现，可有时候也会坐在学生旁边，学生就会很不好意思地跟他说：“老师，你的头发怎么……”这时Z先生会尴尬地笑笑说：“哈哈哈，我也没办法，头发本来就少，又加上自来卷，就这样了，凑合看吧。”有时候也会故作高深地来一句：“不要关注我脑袋上的东西，要关注我脑袋里的东西。”学生一般就心领神会地笑一笑，继续做题了。
直到有一次，让他彻底放弃了在学生面前保持头发还比较多的顾虑，学生在对面做题的时候，他也拿起笔来低头在废纸上练字，谁知道那个学生一抬头，捂着嘴噗地一笑，“老师，你头顶怎么没头发啊！”当时真觉得五雷轰顶，强忍着，差点眼泪都流下来，眼珠子不由自主地往上移动，对面看来像翻白眼，可他自己心里明白，那时候的眼睛是想要爬上去看看自己的头顶是不是真的没有头发了。Z先生毕竟是训练有素的老师，他随即恢复冷静，从女孩手下抽过来试卷，说：“别关注这些对自己没用的，题都做对了没？”那个女孩子眯着眼睛，笑笑又把试卷给夺回去了。
下课坐地铁又是一场恶斗，只有回到家里，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才会忘了这一切。在睡眠中很安稳，但时不时也会梦到自己的头发一根根离自己而去，荒原上颤抖着几根又细又脆弱的头发，那时候就会着急地醒来，而当发现是一场梦的时候，才稍微安心了点。
有一次，在睡觉前，他想到一件事情，得癌症的人因为乐观和笑容就可以延寿，个别还会彻底痊愈，自己如果积极乐观一点，不是每天为掉头发长吁短叹，是不是就会好很多，不掉反长？对，意识具有反作用。于是他开始尝试，在看到水池子里自己掉的头发时，嘴里就会默默念叨“长长长长长长长”，在地铁里或路上看到地中海大叔，也会念叨“长长长长长长长”，甚至看到植发广告也要念叨“长长长长长长长”……念叨一段时间，他照镜子发现头发好像变得多了一点，于是就很欣喜，继续每天念叨，可一去理发才发现，头发不是多了而是长了，只是因为自来卷显得多，幻想破灭后，他慢慢也忘了要每天念叨的咒语。
Z先生一个月才理一次发，大部分男的理发是比较简单的，比女生的花样少，时间也短得多。Z先生脾气还是比较好的，对于理发师并不挑，常常是遇到哪个就是哪个，无论理发师剪得有多烂，只要能看得过去，他就不会发飙，因为他每次他会提醒理发师自己发量不是很多，理发师也就心领神会了。唯一一次发飙就是那个理发师为了推销产品，不停地在他耳边说“您看您头发这么少，应该用一下我们这款产品”，“您看您头发也不多，应该剪个别的发型”，“您看您头发这么稀，再不用就来不及了”……嗡嗡嗡的像只大苍蝇，他从来没有对一个理发师这么讨厌过，他努力克制着愤怒，周围的人却已经觉察出了气氛不对，“你这么剪觉得合适吗”，“你到底会不会剪”，“你再减下去，我还有头发吗？”这几句话不仅把店员和其他顾客吓了一跳，所有人都看着我这边。同去理发的J先生给吓了一大跳，认识十几年来，他没见过Z先生会因为理发而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