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痛》

1.
“这包大福，不抽完，就要作害咧。”
101路公交车刚好到达长征路商场，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想起了小兖的话。那个时候我还在第一中学读书，小兖是隔壁五中的，两个学校挨的近，8路公交车从两个学校的门口路过，马路对面是七天和汉庭，小兖总赌我没胆子找个姑娘去开房，我面子上过不去，跟他说，要是成了就给我买一包大福，最终，即使我有一天已经不止跟一个姑娘去开房，但这包大福也没机会收到了。
2.
前年秋，跟家人从五寨沟回来的那天，我跟家里人说，“我的个膝盖疼，奔儿喽也昏，就不想去寒冰洞了。”其实，我是心里发慌，总觉得有事，后来回了市区，跟小兖打电话，一直都打不通，我看着他的电话号码，看着“正在拨号…”，一直恍惚……
“你捞饭也不吃，酸粥红腌菜也不吃，要不去买点山野括lui吃咧？”
跟以前比，小兖这一次被打得有点厉害，脸肿了大半边，嘴角还渗着血，右眼几乎看不见了，我感觉他门牙缝似乎都比以前宽了不少。
“你爸夜儿个又喝酒了？”
小兖也不言喘一声，只是点了点头，我刚想说什么，也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要是我哪天，一疙蛋就死了……”
“你不是喜欢无线电吗，我送你一本《Chinese Commercial Code》吧？以后，你要是想找我，就敲你的名字，我一定来。”我打断他的话，没有让他说完。
我不记得，小兖后来怎么回答我的了，只是想起他收到书的那天很开心很开心，好像，一辈子都没有那么开心过。
3.
小兖家里有一台不错的洗衣机，标签上的型号是海信XQB60……后面看不清了，因为整个标签，都被血湿透了，那些血点子，那些因为挣扎在洗衣机上留下的血痕，好像一副画。小兖家外面拉起了警戒线，我是从隔壁楼翻墙进来的，家里面乱糟糟的，地上有很多血，一根已经断开的皮带，几根断开的木头把。我好像，听见了小兖他爸打他的时候，嘴里骂骂咧咧说的话，混杂着棍棒皮带的声音。
“叫你听听儿接！你跟你妈一个德行！”
“不知道你这拜信样是遗传了哪个野男人的！我今天台死你！”
“……”
我蹲着看了好久，直到太阳都挂到了西山顶上，我才看出来，小兖一边忍着疼痛，一边用血在洗衣机上写的啥。
“小兖，我来晚了，我来晚了……”
那是，兖字的电码。
4.
长征路商场已经拆了，我脚边放着行李，口袋里是火车票身份证，和一包大福。
“这包大福，不抽完，就作害咧。”
我最后，看一眼这个城市，那个北门城楼，日月广场，云中河公园……这一眼之后，再也不看了。
“明天，我就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