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年夏至
衰草连横向晚晴 半城柳色半声笛
枉将绿蜡作红玉 满座衣冠无相忆
时光 来复去
斜屏半倚 拉长了光影 重彩朱漆 斑驳了画意
一出纸醉金迷闹剧 一袭染尽红尘的衣
唱罢西厢谁盼得此生相许
灯下的影 粉饰着回忆 老旧唱机 轮回了思绪
一封泛黄褶皱的信 一支勾勒眉角的笔
花腔宛转着应和陈年的曲
衣香鬓影掩过了几声叹息
冷眼看过了霓虹几场别离
他还演着那场郎骑竹马来的戏
他还穿着那件花影重叠的衣
他还陷在那段隔世经年的梦
静静合衣睡去 不理朝夕
他演尽了悲欢也无人相和的戏
那烛火未明摇曳满地的冷清
他摇落了繁花空等谁记起
为梦送行的人 仍未散去
还有谁陪我痴迷看这场旧戏
还有谁为我而停谁伴我如衣
————《河图》
1912年,统治了中国几千年的皇朝终于分崩离析,华夏子民的记忆里出现了一个叫中华民国的词语。
几千年历史的文明在这一刻出现了隔断,高高在上的皇权也低下了它高傲的头颅,民国的到来给无数的国人带来了希望,那片头顶上的光辉闪烁着光晕,千千万万的中国人民疯狂的呐喊,那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在天空,却又像惊雷炸裂在人们的心头。
是的,带着自由和民主的中华民国来了,它来的如此突然,却又如此惊艳。
那么,被带走的又是什么呢?
楼外人声鼎沸,熙熙攘攘,那长袍加身的书生已经换了一身行囊,肩上的包袱换成了手中的皮箱。满头青丝的姑娘挽起了发髻,玉足脱去了绣鞋,踩在青石板上一嗒一嗒的作响。
楼外传来互称的先生小姐,楼里却满是张口闭口的公子姑娘,再看舞台上只剩一个唱着戏腔的美娇娘。
锣鼓敲响,琴瑟和鸣,咿呀婉转的腔调响遏行云 ,顾盼流转的眼波盈盈秋水,一曲一喜,一曲一悲,一抖水袖,一指兰花。
台上的那人戴着银光闪闪的水钻头面,满头的簪钗散发着夺目的光彩,殷红色的对襟长裙至脚踝,勾勒出纤细瘦弱的腰身。
一丝一线绣上的花纹从领口处蔓延至腰间,让那张本就浓墨重彩的脸更显风华。一个足尖轻点,双手翻转,一手自成兰花,一手手指金扇,薄唇微张,腔调却极是高昂,细若游丝却坚韧不断。音色纯净,珠圆玉润,优雅婉转的唱腔和细腻深透的情意让人听来荡气回肠。
一抖袖,一回眸,双波流转,含情脉脉。
最后一个拂手结束,余音绕梁的唱腔戛然而止,那长长的戏衣随着戏子的弯腰曲腿软软的覆在地面上,没有往日的声声叫好,也没有铺天盖地的欢呼的掌声。
台下稀稀疏疏的宾客没有一人将视线落在戏子的身上,他似乎习以为常,就在他起身之际,门口忽然传来动乱。
那逆光而来的人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脚下蹬了一双黑色的军靴,腰间别着一把冷硬的手枪。待他走到靠近舞台的地方,那张面无表情的冷峻的脸忽然就升起了笑意,然后双手举到胸前,在数人之中为他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