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云社/桃林】第三十八年夏至

「衰草连横向晚晴，半城柳色半城笛……」
留声机断断续续转着这张老旧唱片，唱片里的声音带着笑意，感觉更像是玩闹，听曲的人闭目沉思，身上披着的大红色的绣花水袖在阳光下格外扎眼。三十八年，又是一年夏至，他心中那个大小姐娇俏的模样，却始终没褪色分毫。
“不知道你在北平，哦现在改叫北京了，不知你可否听了广播，你知道吗？”老人布满沧桑的浑浊双目望着窗外满眼翠绿积起了眼泪，“我终于可以回去看看你了。”
1912年，民国元年。
“听红娘一声请梦儿惊觉，恰才向碧纱窗画了双蛾。你道我俊脸儿吹弹得破，知道他读书人福命如何？”
这是陶阳第一次到北平，作为副官跟着将军一起到园子里听戏。台上的崔莺莺一开口便连人带魂把他勾了去，他看着那娇俏的模样，一时之间竟痴迷了起来。
打那次以后，没有军务休息的时候，陶阳都会跑到这园子里听戏，久而久之自然也知道当初那位唱西厢的是哪位老板，脸儿熟了之后，他甚至开始被邀请进了后台。
“军爷到这园子里来总是格外受关注，您自己可知道？”卸了妆的崔莺莺转过身来递了杯茶给陶阳，示意他坐下，“我叫郭麒麟。”
“竟是个俊俏的公子。”陶阳有些看呆了，一时之间忘了答谢也忘了坐下。
“怎么？军爷此前从未听过戏吗？不知道这台上无论男女都是男子所扮？”
“是从未听过。我跟着将军才到北平没多久。”陶阳说到这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移开了目光。
“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您总来。”郭麒麟笑了起来，“早听闻你们当兵的军饷可没多少，一月五六回地来可够瞧的了。但凡皇城根下长大的，不是身价够高还真没有这么听戏的，更何况您回回还都坐那包厢。那些没什么钱的啊，其实更喜欢去庙会听戏，那戏便宜还热闹，进这园子的，也就是富家少爷太太闲来无事出来捧角儿罢了。”
“我也确实喜欢这戏。”陶阳笑笑，接着又问，“那您说我总是格外受关注是为什么？我进这园子也并未穿军服啊。”
“您穿一次也就够了不是？”
打这以后俩人就算认识了，陶阳没事的时候总会上郭麒麟家去跟着有模有样地学两句，从初识到相熟，随着年岁的增长陶阳也不再只是当年的一个小副官，他有了自己的队伍，做了一名年轻的少将。北平也经历了无数的战争创伤，如今，就连统治它已久的国民党都走向了末路。
“阿陶，你瞧，”郭麒麟指着空荡荡的园子，对陶阳说，“这城封了这么些日子了，寒冬腊月，饿死的冻死的都不在少数，这园子早就封了箱，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我就是来看看你好不好。”陶阳按下郭麒麟的手，看着他笑了起来，“你好我就放心了。”
“怎么？你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到底是你，什么都瞒不住。上峰传下命令，不久我就要走了，北平守不住了。我是来问你……”
“我不会走的。”郭麒麟听到这里立刻出声打断了陶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