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里的孩子(2)

孩子仰起头，看见天空泛起鱼肚白
他低头看看四下。
洞底附近有很多灌木，结着鲜红各异的果子。
孩子顺手摘一个近处的，送到嘴里，汁液迸出溅上他的胸口和脸蛋儿。
他顺手把手上的抹到身边石块儿上。
果腹完毕，
天光大亮。
他就势躺下。
斜睨着天上偶尔飘过的几朵儿云。
孩子在自己的内心想着，
这世界为什么是这个样子的？
当然他的内心还并不会组织语言，他也无法理解各种情绪。
孩子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
为什么在洞底。
他没有任何的记忆，
只有睁眼看到的景色。
就好像井底的青蛙不知道别有洞天。
所以，孩子心安理得而惬意地享受洞底的生活——和自己的倒影玩耍做伴，吃浆果，躺在石板上睡觉度过黑暗的夜晚。
这整个第二天，孩子勘察了整个裂缝底部的地貌，大概标记了他领地内的几十株浆果树丛、野草堆，他的石板床，小石潭，还有一堆开在潭水边的野花。
在之后的暖洋洋的天光下，他躺在潭水畔石板上，先是琢磨了会儿云彩的轮廓，再然后侧躺过身对着泉水的影子观察。
他发现他这个有着让人愉悦脸孔的朋友也一样在打量自己，孩子内心便感到满足。
再然后孩子寻找到另外一只中意的果实，他咬开后品尝觉得很是满意，连着吃了三四个。
日头在自己的轨迹上逐渐偏移了，一些橘红温暖的光线映射到石洞的璧上，孩子坐直了身子观察这些漂亮的光线。
这些美丽的镜像和昨天略有不同更为旖旎。
但伴随着同样的凉意，不久之后，这光源便消散了。
入夜，
孩子等待漫长夜晚的来临。
这晚一只长腿蜿蜒的蜈蚣爬过孩子睡觉的石板，夜晚翻身时孩子压到了它，一用力，一摊浓重的色彩和毒液沾染到了孩子的皮肤，那一块儿小臂开始肿胀发紫，他只是觉得疼却毫无办法，他不懂得疗伤，只能在涔涔冷汗中睡去。
第三天醒来时，有鸟儿从悬崖下衔来果实从空中抛到他身边，孩子抓起果子塞到嘴里，汁水很足，却又是苦的。他的伤口还是肿得厉害，于是不管不顾，胡乱间凭本能把汁液全都挤上去。
过了大半日，红肿慢慢消退了。在躺着休息的这大半天里，他眯着眼睛看着早上鸟飞来的方向，开始第一次好奇，这世界之外的世界。
肿胀的脑袋，胖墩墩儿的胳膊和腿都还娇嫩，他的手甚至因为采摘野果而被藤蔓挫伤，第三天的下午，孩子只是吃了些不同的果实，把一些盛开的边角里的花朵摘下来，扔到水潭里。他注意到他潭中朋友因为涟漪而变得波澜而不清晰，他凑近去，探着身下半截如弓版柔韧的躯干，拿鼻尖去碰触他亲爱的朋友的鼻尖。
“我马上要离开世界去另外的星球了。我们的世界真不错，就连毒虫给人的撕咬都是独一无二的印记，我想我会记得你的。”孩子在心里说，因着还没有语言。
平静的夜晚过去，第四天早上孩子的伤口已经痊愈了。